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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1 / 2)

>  若是别的妇人,此时也不知要怎样骂陆薇的祖宗八代,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了,她倒还好,除了私底下埋怨过陆薇一句,在几个妯娌面前都很镇定。身为大房主母,她不乱,陆府后宅就是安宁的。

*

窦师良是和陆高羊一起进的陆府。

陆高羊身为右丞,敬帝死后也是忙的四脚朝天,好容易歇缓的功夫,本想在还周殿椅子上眯一眯得了,谁知道窦师良非得要拉着他回自己家。

有客在,陆高羊困的低眉搭眼,也没办法回屋躺着,还得应付窦师良,毕竟赵穆甫一登位,就替窦师良正了官位,如今他身兼御史大夫并丞相,太傅三职,年仅二十四岁,已是真正的宰相了。

窦师良边着熬了两夜,此时竟还神彩奕奕,正在跟陆高羊商量大行皇帝葬礼的各种细节。遥遥见穿堂外一袭红色的身影翩然而入,正是陆敏,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

她那白嫩细腻的皮肤非常衬这鲜艳的红色,妃色上袄正红色的裙子,将那十四岁岁的少女衬托出无比的妩媚娇艳。

那袭红衣停在屋檐下,却不进屋。

窦师良回头一看,陆高羊已经在打憨了。

帝丧,群臣皆要服丧,窦师良身为宰相,如此大热的天气中,他身着丧服中规格最高的斩榱,用最粗的生粗麻布治成,不缝边,麻絮裸露在外,也不戴冠,唯以竹簪紧发,头戴麻布孝巾。

如此粗糙的装束,再屐一双麻鞋,在陆府后苑的果林间漫步,窦师良不像个身居高位的宰相,反而颇有几分竹林疏士的朴雅。

他刻意放慢脚步,留心看陆敏右侧的耳朵。经过两夜,那小贝壳般的耳朵早已消了肿,但她的嘴唇似乎有些肿,瞧着比往日更丰嫩,肉嘟嘟红艳欲滴的,像是被人嘬过的样子。

前天夜里,他也未出宫,在还周殿陪着未来的老丈人。蔷蘼殿起火的时候,他陪陆高峰一起带禁军入后苑,于蔷蘼殿后苑的假山上,一眼便看到她叫赵穆压在石头上。

今晨五更,按例新帝要携群臣在金銮殿为大行皇帝哭灵。

不止敬帝,礼亲王赵程也死了,但他的死被赵穆勒令严禁外传,只说礼亲王生病,在护国天王寺养病。

宫苑之内,皇家秘辛。人常言臭汉脏唐,就是说没有那一代的王朝,后宫曾干净过。向来是百姓们最爱嚼舌头说闲话的,没的都能说成有,更何况一个成年皇子叫跟自己年龄一样大的皇后杀死,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江山都要不稳。

赵穆携群臣哭灵的时候,窦师良在护国天王寺照看着火化赵程的尸体,就是在那个时候,赵穆命郭旭送来了两只被踩成粉瀣的红玉髓耳坠儿,那是他送给陆敏的。

窦师良看罢,对郭旭说道:“东西我收下了,劳烦郭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我与陆姑娘在大行皇帝面前订过终身,就不劳他再赐婚。只待大行皇帝丧期过三个月,我们就会成亲,若他想至靖善坊喝喜酒,我很欢迎。”

敢与皇帝抢女人,普天之下只怕也就他了。

☆、拒婚

路过一无花果树时; 紫红色的无花果沉甸甸坠满枝头。窦师良另看到一棵树上结满了看起来梨不像梨,苹果不像苹果的果子,摘了一枚来吃; 满嘴甘甜的果浆,清脆无比。

“这是什么果子?”

陆敏道:“二叔亲自嫁接的; 母树是鸭梨,他另嫁接了苹果树的枝子上去,如今叫它苹果梨。”

窦师良道:“你二叔是个怪人,我记得他曾说过,原本一株小麦只能产八粒麦子; 但经他这些年不断的改良,如今他手里的籽种,一株能产十四粒麦子,一亩地下来,足足要多收一百斤麦子。

若全大齐皆用他的籽种; 一年麦子产量都要增加上万石,足够养活三千名士兵整整一年。”

恰好不远处就种着一片用以籽种的小麦田,如今正是收割的时候,陆敏揪了一朵下来揉搓 ,吹糠见细; 粒粒饱满胀圆,数了数,果真有十四粒。

她道:“我二叔毕生的愿望,就是能叫全天下的人家家户户粮满仓; 常言比起右丞高位,他更愿意做个粮道刺史。

还有我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姐姐杀了皇帝,群臣只怕不会放过他吧?”

如今的陆高峰,身上有几重功劳,便有几重罪过。对于赵穆,他有拥立之功,但女儿刺死敬帝,又是该要千刀万剐诛九族的大罪。

就算赵穆不追究,群臣,诸亲王也不会放过陆高峰。陆府这么齐全的一家人,才两岁的弟弟,那么四个年青才俊的哥哥,今日还是人上人,谁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沦为阶下囚。

窦师良止步在那一小片金黄的麦种旁,轻抚过沉甸甸弯着腰的麦穗,手一点点抚过去,碰到陆敏的手时,一指指牵了过来,并肩而立时一笑:“你爹和你二叔,你们整个陆府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倒是咱们的婚事,君王丧去,百官停嫁娶百日,昨天夜里与岳父大人谈及,他说何时出嫁全凭你作主。十月没有什么好日子,冬至前后咱们挑个吉日成亲,如何?”

陆敏一指指抽回了自己的手,咬牙许久,说道:“窦先生,咱们的婚事,怕是做不得了。”

窦师良怔住:“为何?”

陆敏道:“当初在东宫时,我急着想让父亲出宫,慌乱之下以为唯有你能帮我,但如今情势如此复杂,无论陆府还是我爹,都不是我把自己嫁给谁就能救得了的,所以,对不起,咱们的婚事做不得了。”

窦师良手怔在半空,问道:“是因为赵穆?”

陆敏道:“是!”

事实上回来之后想了两天,陆敏便把前前后后的曲折想清楚了。

做为伺机而窥的那只黄雀,赵穆自己手中无一兵一卒,是全凭宫里宫外几派人马相斗时,利用诸人的弱点,巧妙登上皇位的。

他早知陆轻歌要杀敬帝,也知道赵程想诬自己的血统。哄着她纵火,让陆高峰有入宫城救火并拥立他的机会,同时眼睁睁看着陆薇杀死敬帝,让陆府陷入如今又有罪,又有功的局面。

既他说过会保陆府一家人,就肯定会保,但那是需要她付出代价的。

如今她也只能等,看他身在帝位上,要如何化解今天的局面。

窦师良熬了两天两夜,头皮麻酥酥的,感觉头发根子都在倒立。他默了许久,忽而道:“是因为赵穆登基成了皇帝,你怕他会要挟你?”

陆敏摇头,暗道既要拒,就不如一次拒的彻底,硬声道:“无论如何,能嫁给皇帝,总是好的。”

她是刻意要让窦师良误解,以为她与陆轻歌一般,亦攀慕虚荣,想要嫁给皇帝。

窦师良默了片刻,忽而拨脚就走。

陆敏大松一口气,望着窦师良离去的背影,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重活一世,过了几年没心没肺的日子,她似乎到今天才真正长大。

她准备回家,转过身,却看见包氏站在她身后。

包氏扬气手欲打,望着女儿那双明亮亮的小鹿眼儿终究下不去手,一巴掌虚拍在她肩膀上,气呼呼问道:“你果真想嫁给赵穆?”

陆敏不语,径直往前走着。

包氏追了上来,又拍了陆敏一把,恨恨骂道:“我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妇人,但嫁给你爹的时候,就曾跟他说过,之前也就算了,从我之后,若他再恨碰别的女人,我带着你们兄妹转身便走,绝不停留。

你是我生的,你怎的连这点志气都没有?嫁给皇帝有什么好?你看看陆轻歌,那怕叫那老皇帝宠了十年,但那有什么用?如今她青春没了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难道要学着走她的老路?”

小陆磊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跑了来,大约从未见母亲发过这样大的怒,吓的躲在株核桃树后面,静悄悄的看着。

陆敏也不辩解,要去抱陆磊,包氏一把将孩子夺了过去,吼道:“你若敢嫁给赵穆,敢入宫,就别想再进我的家门,我永远也不认你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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