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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是长辈,小侄若是动手,总是不合礼法,”我毫不谦虚,“便先承受叔父三次攻击吧。”
他微微挑了挑眉毛:“老夫虽然已经五十有四,但这些年勤练弓马,拳脚可未必软绵无力。”
我笑了笑,双脚不八不丁地站稳,双手则轻轻背在了身后:“叔父先请。”
“好!”皇甫嵩不再推辞,弓步错开,猛地提气大喝一声。
毕竟他的年纪已然不轻,在出拳之前,还要稍稍提气蓄力。
我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摆姿势。
只见皇甫嵩扎了个极其沉稳的马弓之步,双拳紧握藏在腰侧,臂腕之间的关节隐隐发出了阵阵脆响,显然是要出尽全力。
我甚至可以预测,以他的身体状况,在第一次全力一击后,第二拳便再不会有如此威势了。
于是我收敛其全部的笑容,正色关注着他的身体及周边的气流与波动。
“喝!”他双拳缓缓提起,在胸前交错,又倏地分开,左手五指全伸掌心朝上端于丹田之前,右拳拳背则既轻且极快地向下一砸,继而左掌包着右拳迅疾地向右侧腰间一藏,弓步转为箭步,右拳便如破柙猛虎直扑我的胸腹!
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拳法,但我知道他这么做无疑是为了将出拳的速度与力量发挥到极致。然而他纵然将全身的精血发挥到极限,也冲不破我胸前的那层绵绵密密的真气。
皇甫嵩“咦”了一声,刚猛的拳头便再也无法向前再进一分。
我大可以用暴烈的内功将他反震得四脚朝天,然后看着他七窍流血当场毙命,但我当然不会这么残忍,我只是用真气将他的拳头缠住、吸住,让他既不得寸进,也不能撤离。
皇甫嵩尝试了好几次,依然不能取得任何形势上的改变,终于决定放弃。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叔父的拳力还能如此威猛。”
我说的可是实话,要知道,比他年轻近十岁的马腾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根本不能与他相比——勉强的说,马腾只有杀我的决心比皇甫嵩强烈一些。
他摇了摇头,又抬头看了看天,长叹道:“内劲能够外化于行,寻常刀剑恐怕也不得近身吧?”
我笑着谦虚:“哪有那么神奇。”
“实乃天赐神功。”他摆手道,“再不打啦。”
“叔父承让了。”我拱了拱手。
他看了看我身上:“难怪你连铠甲也不穿了。”
我笑了笑:“叔父说笑了,毕竟是潜入敌境,岂敢身着铁甲堂而皇之地进入?说起来,小侄还要多谢叔父之前赠赐铠甲之情。”
他也笑了一声:“若是早知道你会与我为敌,老夫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那套铁甲送给你。”
我点了点头,不再闲谈:“叔父,能来江北吗?”
他摇了摇头:“不能。”
“我不明白。”
“老夫一生都是大汉的臣子,即使当年董卓如此威迫,老夫也不曾屈服,”他解释得很简单,“除非你在这里杀了我,不然我仍将是你的敌人。”
我沉默了片刻,不再对这件事情进行询问:即使我能够现场将他们叔侄擒获,并带着两千名骑兵返回江北的广陵,但皇甫家还有妻眷,两千名士兵也不可能只是孤身一人。
这场单独谈话便平静地结束了。
背对着我,皇甫嵩又悠悠叹了一声,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犬子坚寿……可好?”
“很好。”我点头道,尽管他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小侄多次劝他早日成婚,可是他说要有父母在场。”
“真是个……”皇甫嵩向前走去,声音越来越低,“傻孩子。”
62食指为笔气为墨
“今日老夫以丹阳两千骑兵疾驰两百余里,却没能追上敌国叛逆,唯有等待下次机会。”皇甫嵩在亲卫的搀扶下爬上了自己的战马,提声道,“既然没有追上,便回丹阳去吧。”
我在马下朝他拱了拱手。
皇甫嵩没有看我,只有马蹄声回应了我。
伴随着一接连不断的声响,来自江北的船只陆续靠岸。
我拉着海棠的手跳上了船,并肩坐在了船边,看着水手们升起风帆,看着江风吹满帆布,看着越来越远的南岸河滩,看着身下和周围的船只如箭一般在江面上滑行。
“我真是个任性的君王。”我看着脚下不断荡起的波纹,自嘲地笑了笑。
海棠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是我让你为难了?若是海棠身份入不得王宫……”
“不不不,”我握住了她的手,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想得开,刚刚还拒绝了我,现在却在考虑如何进入我的王宫?”
她光洁有若瓷器的脸颊上顿时腾起了一丝红霞,嗔道:“难道你要反悔不成?”
“我要是反悔,你会不会把我一脚踹进这滚滚长江之中?”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我仰天而笑,扶着船边长身站起,朗声道:“一辉,笔墨伺候,我诗兴大发了!”
“王上……”梁聪一脸愁眉苦脸,“我们是潜入敌境来救海棠姑娘,临行匆忙,小人实在没有准备纸笔……”
我不禁哑然,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坐在另一条船上的拓拔野顶着江风高声道:“何不以船板为纸,刀剑为笔?”
我又是一愣,而后朝他笑道:“拓拔,你还真是个妙人!”
说干就干,典韦和梁聪立刻征询了水手们的意见,从船舱里抬出了一片备用的木板。
我轻轻在这片长两丈、宽两尺、厚三寸的木板上敲了敲,实木材质,相当厚重,即使以十成内劲,也很难将它一指刺透——我说的是那种类似“六脉神剑”的动作。
“你的剑。”海棠将之前一直挂在自己腰间的斩岳递向了我。
我摇了摇头,挥袖在木板上一拂,右手食指轻轻按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
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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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渔樵江渚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这首词字数寥寥,我以指劲缓缓写来,初时仍有艰涩之意,但写到第三句时,已觉得渐渐转为流畅,写到最后几个字,更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我才注意到两丈长的木板只用了不到四分之一,我在词尾处比划了一下距离,挥掌将木板从中斩成了两截,而后在空白的木板上继续创作。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
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
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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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路,
寂寞当年箫鼓,
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
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
为留待骚人,
狂歌痛饮,
来访雁邱处。”
这一首词字数较多,写到后来,体内的真气几乎是不受控制一样从指间喷涌而出,只随着我脑中的词意挥洒自如。
待得一词写完,我再次一掌砸下,将这一丈多长的木板分成了两截。
几乎没有思考,第三首词已经落在了木板之上。
“千古江山,
英雄无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