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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难以直视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帘:“是这样啊……”
“我曾听仲德先生讲过这么一个典故,不知道现在说出来合不合适?”秦阵忽然出声。
有人打破这尴尬的情景,我当然求之不得:“你也会讲典故?”
他嘿嘿一笑:“当年楚汉争霸之时,楚霸王项羽曾经俘虏了刘邦的父母和妻儿,并在两军阵前架起火锅,以此威胁刘邦归顺。刘邦一听,哈哈大笑,说道‘你我可是结拜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当兄弟的要是煮了我爹,最好能给当哥的分一碗汤喝。’”
“剧情是这样没错……问题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庞淯苦笑着摇头。
我也摇头笑了起来:“而且……这个精彩的典故跟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秦阵瞪起了牛眼,一脸严肃地反问我:“以主公的聪慧,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我顾左右而言他:“兄弟们都有什么意见?飞鸿?子义?伯平?”
“此事涉及主公家事,理当主公自行决断,”褚燕立刻将皮球踢了回来,“属下只奉命就是。”
“主公既然问慈,慈就不遮掩了,”太史慈沉声说道,“慈以为,父母于子女之情,乃天下至情。比之君臣主仆之义,更为可贵,轻易不能舍弃。属下说完了。”
我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了拓拔野:“拖把?”
“属下跟随主公三年,听闻了许多马腾大人的所作所为,”拓拔野直言不讳,“恕属下直言,爷是觉得马大人应该没什么救了。”
我向对太史慈一样,也轻轻点头。
“属下也认为没有去救那位马大人的必要。”张贲适时地表示赞同。
程武想了半天,最后说道:“这个问题太复杂,属下实在不知如何判断。”
我一样点头。
“大哥!”满头大汗的马铁目眦尽裂,三道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不断向外渗出脓血,“求你救救爹爹吧!求你了!”
“你……求我?”我只感到后背一僵。
“如果你愿意救爹,”他二话不说直挺挺地跪伏了下来,“你说什么都行!”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在我胸腔中弥漫,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大哥!”马铁双目通红,“你救不救?”
我难以抑制地点头:“我救!我救!”我几乎歇斯底里。
两道扭曲的液体自赤红色的眼眶中滚落,马铁白眼一翻,终于昏倒在地。
“叔至,叫人把这小子搬到一边去。”我指挥着陈到清除现场。
“主公,你又善心大发了。”拓拔野嘟嘟囔囔着。
“他毕竟是我的生父。”我叹了口气。
“救就救吧,我倒是也没意见。”秦阵撩起袍摆开始擦拭那把从不离身的佩刀。
我皱眉看他:“你现在擦刀干什么?”
他反复观察着刀刃的锋芒:“不是要去杀吕布吗?好歹曾经杀得你落荒而逃的,我们不好好准备一下怎么行。”
“你的立场可真是不稳固,”我嗤笑了一声,“说救就救。”
“毕竟是你爹,救一次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有什么不好?”他将佩刀收回鞘中。
“既然我决定去救马腾,那就安排一下后方的事情吧。”我清了清嗓子,对厅中诸人说道,“坚寿兄,你……”我本打算让经验丰富的皇甫固留守,但转念一想,皇甫嵩现在正在危机四伏的前线作战,急忙改了口,“你随我一同前去。”
“多谢主公。”皇甫固略带感激地颔首。
“何必主公亲自上阵!”拓拔野挽起袖子自告奋勇地毛遂自荐,“就让我和伯虎去吧!”
秦阵立刻赞同:“是,区区吕布,我们绰绰有余了!
“那是我的生父,我应该去。”我坚持道。
“主公还是派人去吧。”程武也加入了反对者的队伍,“属下怕你们到时候尴尬。”
“尴尬?”我反应了过来,笑道,“我击退吕布后马上就返回弘农。”
“那好吧。”他耸了耸肩,不再反对。
“伯平兄,你就代表我留守弘农。”我开始部署,“褚老弟,你也留下,都带上本部兵马。”我稍微思索了片刻,“杨奉的两千多人我也会让他们留下,遇事你们多商量。”
“恕武无礼,有件事情不得不问清楚,”程武毫不犹豫地问道,“弘农有太守,主公又留下属下三人,杨将军资历兵力又远胜于我,主公想让武如何自处?”
我忍不住一怔:我似乎确实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撇开年轻的褚方不说,王邑和杨奉都比程武年长得多,而且长期作为一方郡守,总不可能直接听令于仅仅身为一名旅级干部的程武吧。
我只好对之前的部署进行修改:“得了,杨奉也跟我走吧,伯平兄你也跟我走,王太守主持全郡政事,军队的事情,就交给飞鸿吧。”
褚燕没料到事情最后落在了自己头上,微微一怔。
“我们初得弘农不久,此郡又地处前方第一线四战之地,我只给你们留下弘农守军与你本部兵马,你能否替我守住?”
“足够了。”他掷地有声地回答了我。
我着看他:“我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和杨奉谈一谈。”
“谈?”他略带疑惑。
“向他传授一些押韵粮草辎重的经验。”我笑道。
“诺。”褚燕也笑了起来,“这方面,老褚可是经验丰富,只好当仁不让了。”
48驰援马腾
四月初九,一万五千名骑兵沿着黄河在南岸全速行军。
根据马铁的情报,吕布是在魏郡的斥丘将追击途中的马腾军彻底击溃,此地距离皇甫嵩军埋伏的黎阳城大约三百里地,距离我现在所在的弘农则超过了一千里。
两天之后,追命踏上了河南尹的地界。
面前的城池我曾经多次来过,平阴城,距离大汉王朝的首都洛阳也不过八十里。
我没有丝毫停留感慨,直接从平阴城下一掠而过,并且北渡黄河抵达河内郡的河阳县。
在河阳城东北,我遇到了同样处于行军之中的高顺部队。
据高顺所说,他这支部队不过五百余人,人数实在少的可以。
“曼成对属下说,主公如此看重,他自当粉骨碎身以报。但使他一日不死,河内一日不丢。”高顺很认真地向我汇报,“而且……曼成已经联系了他的叔父弟兄们,希望在河南能够有所作为。”
“这样啊。”我长舒了口气,近半个月来堵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被轻轻挪开,“曼成不负我,我心甚慰。伯安,你这五百人中,有多少骑兵?”
“全是。”他笑道,“步卒被属下全部交给曼成了。”
“很好,”我拍了拍他宽厚的后背,“我要去对付吕布,你呢?”
“吕布?”他脸色如常,丝毫没有变化,“属下愿随主公。”
我挪开了右手:“从我一营给你拨出一千五百人,凑个整数吧。”
“不必如此。”意料之外的,高顺拒绝了我的安排,“顺这五百骑兵,操练了近一年时间,虽然人数偏少,但相互之间的配合已有相当的默契。属下愿为一支奇兵,或为陷阵,或为诱敌,想必不会丢人。”
我又在他肩上一拍:“你有这份心,我很高兴,就如此吧,陷阵营,嘿!陷阵营!”
绕来绕去,高顺还是有了自己的陷阵营。
大军保持着速度继续朝东北方向行军。
第二天傍晚,大军如期来到了河内郡的治所,怀县。
太守李典亲自出城相迎子不用说。
“偌大的一个郡,又紧邻战争前线,就这么全部交给你一人,可能确实有些勉强,你也会十分辛苦,”我拍着李典的肩膀,温言道,“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曼成。”
李典肩上的肌肉紧绷着贲起:“典绝不辜负主公厚望!”
他略微压低了声音:“属下刚刚得知了最新消息,”他低下头飞快地吐字,“吕布兵围马凉州,诱使皇甫嵩前去营救,吕布亲率精锐半道伏击,皇甫嵩知不可胜,当机立断挥师南下。据说……正在朝洛阳进军之中。”
我不禁一惊:皇甫嵩回师洛阳,看似是为了避开吕布的锋芒,但暗地里未必就没有提防我的意思啊!
不过我随即哑然:我以怒涛之势接收了凉州全境、三辅、弘农、河东、河内,兵锋距离洛阳不过百余里地,刚刚又大摇大摆率领大军从河南尹穿郡而过,洛阳此刻早已如风中浮萍危在旦夕,若是我下决心要取下洛阳,恐怕最多也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李府君!”有快马自北方疾驰而来,“皇甫嵩大军已进入朝歌地界!”
“多少人马?”李典急问道。
“步骑总数不下三万!”
“河内总兵力不过三千余,”李典转头看我,“主公……”
“我有一万五千骑兵。”我沉声回答了他,“朝歌距此多远?”
“近三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