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斯自然知道,因是在外面,便只对魏泽躬身一礼。
魏泽看向他,先是被他的袍子晃了眼,魏泽眨了眨眼,抬手示意他免礼,等裴斯站直后,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庞暴露在魏泽眼皮子底下,魏泽又不免被这冶艳容貌晃了眼。
魏泽顿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魏熙,心想,有这等好颜色在身边,自己阿姐怎么就眼瞎看上那人了。
魏熙被魏泽看的莫名其妙,往他胳膊上敲了一下,介绍道:“这是我的故友,崔家新寻回来的郎君。”
魏泽闻言,惋惜之意淡了下来,却皆化作了好奇:“你便是裴斯?”
裴斯笑道:“没想到您竟知道我,真是三生有幸。”
魏泽示意他坐下,笑道:“如今放眼长安,谁不知道崔珉的亲子寻回来了。”
裴斯看向魏熙:“我能认祖归宗,多亏了公主。”
魏熙摇头:“养子终究比不上亲子,你又是立功而归,崔家如今出彩的小辈不多,你争气,他们自然舍不得你流落在外,要不然凭崔家门庭,我便是修书百封,也怕是无用。”
魏熙说罢,打量裴斯一眼,笑道:“不过你也是厉害,如今当了崔家那般清贵人家的郎君,竟还穿的如此花哨,也不怕惹了你阿耶不快。”
裴斯抖了抖衣袖,懒声道:“这身绿袍取自翠竹之色,不正合了崔家的清雅风骨。”
魏泽闻言笑道:“你如此,怕更惹了崔公恼,若是他听你这套说辞,怕是要请家法。”
“请家法倒是不至于。”裴斯说着,整了整衣衫:“不过我出来时正巧遇到他,也将这说辞说给他听了,他当即便扯了我要好说说教,势要将我这根歪笋理平顺了,我好不容易才脱身的。”
裴斯说罢,举起袖子展示给魏熙姐弟:“瞧,这儿都让他拽皱了。”
魏泽看着那片折痕,摇头道:“崔公向来端正,能将你的衣服拽成这样可见真是气急了。”
裴斯低笑道:“现在八成是想着还不如将我逐出家门,继续养个端正守礼的崔姓养子。”
魏泽笑意一顿,目光在裴斯和魏熙身上转了一遭,若无其事笑道:“断没有亲子尚在就过继养子之说,崔公德高望重,一言一行皆为楷模,若是他如此,天底下不乱套了。”
魏泽说着,吩咐店家给裴斯添了碗汤饼,随后又对他道:“你在扬州的事我听说了,剑南节度使那老狐狸都能让你耍的团团转,可见是个得用的,我身为太子,断没有叫明珠蒙冤的道理。”
魏熙往魏泽头上敲了一记:“只听过明珠蒙尘,哪有什么蒙冤。”
魏泽捂住额头:“我说的,阿姐这不就听过了。”
“听过什么?”魏泽说罢,便听一道清朗的声音在食肆门口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黛色袍子的俊美男子抬步过来。
魏泽起身迎去:“表兄回来了。”
谢宜安点头,复又叹道:“听闻你们来迎,我还欢喜了好一阵呢,结果到了城门却不见人,亏我寻了好一遭,原来都在这儿暖和着呢。”
魏泽拉着谢宜安坐了:“阿姐也在,我们男子皮糙肉厚的经得住寒,总不能让阿姐冻着吧。”
谢宜安闻言看向魏熙,面上笑意不变,只多添了几分历练过的沉稳:“听说寻到好郎君了?”
魏熙点头:“是呀,不知表兄可寻没寻到什么异域美人?”
“只顾着给你寻马了,那有空寻什么美人。”谢宜安说着,仰了仰脖子,得意一笑:“眼下倒好,正好将马送你当贺礼,也免得再准备了。”
魏熙摇头叹道:“没想到出去一趟,不止面皮晒黑了,这心眼也跟着黑了,竟来我这克扣。”
“我出去一趟光吃沙子了,能想着给你寻马就不错了。”谢宜安说着,一掌拍到身旁裴斯肩上:“这不是有个有钱的嘛,如今成了崔家郎君便更有钱了,你只管寻他要。”
“公主于我有大恩,要什么我自都是要倾囊相赠的。”裴斯说罢,反手拍在谢宜安肩上:“不过怀宁兄,你这手劲可不小,如今杀人都改用手了吧。”
谢宜安眉梢一挑:“试试。”
魏熙笑道:“行了,别闹了,如今表兄回来,还不选个好去处给表兄接风洗尘。”
“去丽人坊?”
魏熙脚步一顿,瞥了裴斯一眼,裴斯咳了一声:“我在朱雀街有座酒楼,不如去尝尝,不能说金贵,但保管都是新鲜菜式。”
魏泽听名字也知丽人坊是什么地方,他虽好奇,但他是太子,该有的规矩要有,尤其是皇帝眼下还在病重,他若是去了,怕会落人口实,是以魏泽只做不觉:“好,我倒是要看看有什么新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的锅我的锅,明天大婚!!!
第106章 燕尔时
等用完膳后; 裴斯自顾留在酒楼小憩; 魏熙姐弟和谢宜安便往宫中去,如今谢宜安卸职回来,自当去面圣复命; 即便皇帝如今病重; 也当去走一走流程,跑一趟中书省。
到了宫中; 皇帝用了药正在睡着; 众人不敢打扰,魏泽便做主让谢宜安送魏熙回去,如今他早已在皇帝的默许下学习理政; 有些小事,他自己便能决断。
魏熙和谢宜安辞了魏泽,一同往宫外走; 许久未见,没了旁人; 二人竟一时寻不到话题说道。
等宫门在望时; 才听谢宜安道:“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出降了; 听说你的驸马是自个在扬州寻的?”
魏熙点头,侧首对他一笑:“你算是真自在了,往后看中什么姑娘都能抬家中去了; 也不算辜负了你的风流名声了。”
魏熙说着,掩唇一笑:“说起来我都替你委屈,放眼长安; 谁不知道谢小郎君最是风流肆意,可房中却连一个红袖添香的人都没有。”
谢宜安白了魏熙一眼:“自个有着落了便来坑我,也不知你这心是什么做的。”
魏熙好奇:“我坑你什么了?”
谢宜安抱臂斜眼看她:“我可还未成亲,若是敢往房中收人,我阿娘还不打死我。”
魏熙噗呲一笑:“要不我帮你说个好娘子?”
谢宜安将视线从魏熙面上收回,看向宫门前宽阔的宫道:“不必了,我如何不必你操心。”
“是,我可不敢操您的心,我可听说了,阿耶有意提你当羽林将军,从三品将军的心哪儿由得我操。”魏熙说着,隔着袖子敲了敲他的胳膊:“哎,我的马呢?”
谢宜安道:“自然是当贺礼给你。”
魏熙瞠目:“你还真那么小气。”
谢宜安漫不经心道:“你又不是我的妻眷,我自然是要小气些。”
魏熙一窒,随即道:“我若是,你便不必准备贺礼了。”
魏熙说罢,软了声音:“我这些日子闷的难受,正好奇西域的烈马是什么样的,你且让我看一看。”
“公主什么好马没见过,何必好奇我这个。”说话间,到了魏熙马车旁,谢宜安替魏熙掀开车帘:“公主上去吧。”
等魏熙上了马车后,谢宜安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上马,身姿矫健,虽有风流之态,但更添了沉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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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六,昌乐公主大婚,在此之前近两个月的时间,宫中各监各局和礼部恨不得连轴转,皇帝旨意下的突然,时间安排的紧凑,一应场面规矩却是丝毫不容马虎,一桩桩一件件落实下去,怕是只有以后太子大婚或许能相较一二了。
公主下降,自有规矩,皇帝许多吩咐可却是逾矩了,但规矩如何,皆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更何况皇帝眼下缠绵病榻,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此时和皇帝唱反调,若是皇帝一口气没喘顺,就算不诛九族也好不到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