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客杀手惊呼一声,倒在地下,顷刻间便气绝身亡,身体仍缩成一团,不住痉挛。
余下三人见状,急忙退后。
岂知我第二口茶水喷将出来,正中一伙计杀手手腕,他弃了兵刃,随又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夜月大喜过望,一时无暇细想,当然更不会把我扔出去,反身一腿,把西侧的茶客杀手脑袋踢开了花。
麻子伙计凌空翻身,向棚外掠去。
“嗖”!
夜月恨极了他,月牙刀脱手,飞投过去。
麻子伙计眼明手快,掷出长剑,撞落月牙刀,飞一般地逃了。
我吐了两口茶水,感觉舒服多了,说道:“夜月,祢……把我放下来。”
夜月道:“你的肚子不痛了?”
我道:“好多了。”
夜月先让我双足落地,见我安然站稳,这才把手松开,惊喜地道:“岳钝,多亏你救了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我救……了祢?”
夜月道:“那批恶贼本想下毒害我,不意我没有喝茶,躲过了这一劫,而你虽饮了毒茶,但这毒再厉害,也厉害不过鸩毒,是以你只是一时肚痛而已,却毒你不死。你胃里难受,把茶水又吐将出来,想必还夹杂着一点鸩毒的气息,这两个恶贼当然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我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夜月环目四顾,见茶棚中除了自己和我两个活人,只有那个茶博士躲在桌下瑟瑟发抖,其他之人则驻足远望,低声道:“咱们走吧。”
夜月展开身法,带着我急电飞星般去了。
奔出约有三四百里,我们停了下来,扑落头上、身上泥土,夜月皱眉道:“我被南极仙翁掳到南极,理应无人知晓,怎地我离开南极,刚到机器国,便被人盯上了?那四个恶贼均面生得很,绝非我部族中人。”
我不由问道:“祢是哪个国家,哪个部族的?”
夜月掠了掠凌乱的发丝,微笑道:“这个等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我道:“祢说要找一个人,那人在哪里?”
夜月面色沉重,叹道:“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人海茫茫,大海捞针。”
我道:“我们应该易容改扮,那样祢的敌人便不易认出我们了。”
夜月道:“但愿如此。”
进入集镇,到售衣铺买了两套男子衣服,然后又到偏僻处换了。
夜月换了男装,感觉很新鲜,笑道:“天色已晚,咱们去投宿吧。”
当晚,我们住在“锦华”客栈,为避人耳目,吩咐店伙把饭菜送到房间。
吃过饭,漱洗完毕,我和夜月也不外出,坐在窗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夜色特别地好,使人的心灵若洗过一般清爽。
一弯上弦月斜挂树梢,清辉倾泻下来,洒满了院落,芭蕉、葡萄架在风中轻轻摇曳。
夜月忽然手指窗外,道:“你看那人!”
我向外张去,但见一个额生硕大红色肉瘤、貌相狰狞之人极缓极缓地走到葡萄架下,仰首望着一串串紫玉般的葡萄,眼里发着亮光,低低吟哦:“‘的的紫房含雨润,疏疏翠幄向风开’,这葡萄酸涩蕴甜,人生亦是如此啊。”
大热的天,这人却穿着一袭皮袄,下面是棉裤、棉鞋,头上戴了顶皮帽,脸色蜡黄,仿似大病初愈,眼睛里却满是神采,看他那一步挪不了三寸,身体兀自在风中颤栗的凄惨样儿,直如落叶哀蝉、失群孤雁。
我道:“这人好怪。”
这时,客栈大门处人声喧哗,只听得一人大声道:“还有没有上等客房?”
店伙答道:“有,有,在后院。”
那人喝道:“还不快带我们去!影响了二少的休息,摘下你的脑袋瓜子也不为过。”
店伙惶声道:“众位爷请!小的在前引路。”
我眉头一皱,心想:“这伙人好蛮横。”
步履声响起,一伙大汉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副担架快步走来,担架上躺着个华服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双目微闭,牙齿紧咬,额头、鼻尖不住有汗渗出,显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穿皮袄之人见这伙人如螃蟹过街般径直行来,慌忙避让,当他看到担架上那华服少年,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华服少年耳朵灵敏,睁开眼来,见着那穿皮袄之人时,双目立时精光暴射,“呼”地坐直身子,低沉着嗓音喝道:“陆红瘤!”
众大汉尽皆大惊,“铿铿锵锵”,刀剑出鞘,有的护住华服少年,有的围住了那陆红瘤。
店伙吓坏了,张惶地道:“各位大爷,这里可千万……千万不能打架,不然小的赔不起!”
华服少年杀气腾腾地道:“店伙,识相的急速离开,无论损坏什么物什,本二少都一概承担!”
店伙忙不迭地跑了。
只见那陆红瘤微一抱拳,苦笑道:“真正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匡二少。”
匡二少阴沉着脸,道:“姓陆的,本二少一向待你如兄弟,谁能料到你竟猪狗不如,非但凌辱我的爱妾,还杀死我七名手下,那天让你逃脱,算你幸运,今日可没这么便宜了。”
我俯在夜月耳边道:“看来双方要打架了。”
夜月低低呸了一声,道:“那姓陆的勾引朋友小妾,实是不要脸!”
陆红瘤满脸愧色,道:“匡二少,是在下对你不起。”说着深深一揖。
匡二少冷冷地道:“杀人如草芥、心肠赛毒刀的陆红瘤居然肯向人赔礼致歉,那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陆红瘤道:“若是往日,在下必以受伤之身以寡敌众,阴毒手段更是能使多少便使多少,你匡二少人虽多,但要杀我却也非易事,不拉上几人垫背,我绝对不会死的。”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却大不相同,假如匡二少当真要取我性命,那也是在下作恶太多,恶贯满盈,我引颈就戮,绝不还手。”
匡二少一怔,骂道:“放你妈的狗屁,陆红瘤会伸着脖子让人把脑袋砍下来,这话鬼都不信!”
陆红瘤道:“三个月前,在下虽……虽对你爱妾作了无礼之举,亦为二少独门暗器‘钻心梭’所伤,所幸跑得快,一口气跑出了数百里,正欲运功逼出毒梭,不料便在此刻,四个仇家盯上了我……”
匡二少道:“他们是谁?”
陆红瘤道:“乐王手下四大金刚。”
匡二少长吸了口气,道:“你怎么……放眼机器国,敢惹乐王的人少之又少,你陆红瘤既得罪他们,便是脑袋上长着十万颗红瘤也得被割了!”
接着,他又大为奇怪地道:“你能从四大金刚手下逃生,连本二少都佩服之极。”
陆红瘤道:“有一次我喝醉了酒,劫杀一个珠宝商,那人颇有骨气,叫道:‘陆红瘤,我是乐王的亲戚,你夺我的财物,他老人家势必不放过你。’“老子……我酒气上涌,只觉得什么乐王、愁王,都不放在心上,狂笑道:‘纵是乐王亲至,老子又何惧之有?我素来劫财猎色,怕着谁来?’当下挥刀把那家伙砍了十七八刀,扬长而去。
“事后我极为懊悔,乐王是最受百姓拥戴的王爷,我杀了他亲戚,绝非上上之计,转念又一想:‘杀了也就杀了,反正无人瞧见。’”
匡二少道:“既然无人瞧见,四大金刚缘何找上了你?或许你恶名太甚,连四大金刚都欲铲除。呸,你他妈的算什么玩意,四大金刚杀你,还嫌脏了手呢。”
陆红瘤道:“当时我见了他们高大威武的形貌,立即猜知是哭、笑、善、恶四大金刚,想脚下开溜,偏巧中了你匡二少的‘钻心梭’,毒性发作,没跑几步就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