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智旭隔壁的房子,跟他做邻居。时不时就去串门,和尹智旭熟悉起来。不到半年艾德霖就急速表白了,没想到会被无情地拒绝。
别以为半年时间很短。像艾德霖这样的人,只要他有心,相处一日就能让人为他神魂颠倒。偏偏等了尹智旭半年都不见他有任何表示,所以艾德霖才主动出击。也算是他人生第一次了。
有句话说得好,“先爱上的人注定是输家。”一开始艾德霖还不信,遇到尹智旭后,他信了。
想着这些,不知不觉,艾德霖已经来到尹智旭家门前。低矮的房子似乎没有改变,这就有点奇怪了。以现在尹智旭的身份,怎么可能住在这种简陋民宅里?不怕他仇家给他拆了?
艾德霖左右上下看了看,迟疑了一会儿,决定上前敲门。靠近了才发现,木制的大门顶上,有个隐秘的监控设备。抬手未动,大门已经打开。是一个黑衣男人。
原来里面另有乾坤。
男人看到艾德霖脸上似有喜意,像看到福星了一般。很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会长在等你,我带你去。”
“等我?”
艾德霖皱眉想了想,他来这个世界和尹智旭似乎并没有正面相对过。那次赌场相遇,光线暗淡,大约也看不清他的。难道尹智旭确实是记得未来之事的?想到这,艾德霖内心忐忑起来。
他能坦然面对尹智旭,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尹智旭并不是时间逆转前那个。这个尹智旭没有未来几十年的记忆,他只是新的轮回里,新的灵魂。可若是时间逆转没有改变他的灵魂……
艾德霖突然想起和尹智旭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时间。其实那段时间不算灰暗,尹智旭似乎终于对他妥协,默认了他的存在。像真正的伴侣一样在一起,他们互相亲吻,互相抚摸。在夜里一次次拥抱,一次次纠缠,直至精疲力尽,最后相拥而眠。
虽然艾德霖知道原因,尹智旭说过原因——“至少你可以让我,更像一个女人。”
一个令所有女人趋之若鹜的男人,疯狂地爱着他这个想变成女人的男人,是不是说明,他比女人更女人?
觉得很好笑吧?可艾德霖听后,却只想哭。任心脏痛到麻木,然后微笑着接受这个事实。从始至终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事实,尹智旭根本不爱他。
“走吧。”
黑衣男人见艾德霖突然发起呆来,出声提醒道。
艾德霖从回忆中走出,暗自镇定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先去见一见尹智旭。
外面看起来只是普通民宅的房子,在里面一眼看过去也和普通民宅没两样,直到转到后面去,眼前才豁然开朗。是更大的空间,更复杂的建筑。
男人带他走了大约十多分钟,兜兜转转,直到一个独立的小楼前才停下。
“就在里面了,进去吧。”
男人站住脚步,对艾德霖说。
推门进去,少年正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副围棋,下到一半,很明显黑子占上风。
少年尹智旭抬头看向艾德霖,面色未改,眼神却变了变。不过很快,他便低眉掩去眼中透漏的心绪变化。开口问艾德霖,“你是谁?”
艾德霖略松了口气,又有些小小的失落。不知该庆幸这个尹智旭不记得自己,还会该难过,自己亲手葬送的过去,确实是过去了。
“你不认识我,叫我进来做什么?”
艾德霖问。
还是疑惑,既然尹智旭记不得未来,又何必在意自己这个陌生人?或者说,其实正是那夜赌场的偶遇让尹智旭注意到自己了?
尹智旭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脸,皱着眉头说,“赌场那次,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是不是……严铮的奸细?”
严铮是现在跟尹智旭最不对盘的人,是做毒品生意的。尹智旭不沾那一行,本不该跟严铮结仇。但是很遗憾,之前被他送进监狱的李进,是他小舅子。二者有些非比寻常的利益关系,尹智旭敢动李进,自然会惹到严铮。
这里提到严铮,倒不是尹智旭真怀疑艾德霖跟他有关,不过是胡乱找的一个借口。他总不能跟艾德霖说,我一看你就思绪混乱小心脏也是扑通扑通地跳,可我就是记不得你是谁了。若不是知道自己“未来”爱的只有泰甄锡,他都要怀疑自己其实真正喜欢的是眼前这家伙了。
“不是。”
艾德霖简单地回答,眼睛注视着尹智旭,观察着他的反应。
有点不对劲啊。
“所以你是谁?我查你那么久都没查到你的任何信息……”
尹智旭语气带上些许怒气。他那日在赌场见过艾德霖后,就开始查他。除了知道他在路上拉过一次琴,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个,尹智旭站起身来,将早准备好的一把小提琴拿了出来。
艾德霖思考着要不要说自己其实是那个长大胡子的艾德。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惹麻烦。
“你会拉琴吧?《安魂曲》,开始吧。”
尹智旭见艾德霖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勉强了。直接把手里的琴给他。
只是突然脱口而出的曲名,让自己迷惑。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听过《安魂曲》的?又怎么知道有这个曲子的?尹智旭摇摇头,决定无视这一点。
同时,艾德霖也很奇怪。
他试探着拉了另外一支曲子《葬亡灵》的音调。这曲子很阴暗,他曾用计算机合成电子音作为手机铃声,尹智旭很讨厌那曲子。艾德霖观察到,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尹智旭皱了皱眉。于是转而拉正确的《安魂曲》,才见尹智旭满意地点头。
艾德霖放下提琴,看着尹智旭没了动静。
“继续。”
尹智旭头也不抬地说。
他正被曲子带进新的记忆里,那是以往没有的。他马上就能看见那个隐在暗中的男人了,那个为他拉琴的男人。
“你记得……能预见未来?”
艾德霖开口,却在中途换了说法。若是“记得”,说明那真是经历过的,无法改变;若是“预见”,那便只是预知,可以改变的未来。
尹智旭没有说话,沉默许久后才抬头,目光复杂地看着艾德霖。
“看来……你知道的挺多?”
那一瞬间,尹智旭浑身的气势都变了。从原本的疏远无害,到此刻的犀利危险,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是啊……”
艾德霖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略微后悔。这不是暴露了吗?
但他毕竟活了那么久,作为一个优秀的六翼天使,怎么可能因此乱了阵脚?所以很快就恢复镇定,继续说,“我也看到了未来,跟你一样。”
“哦?”
尹智旭似很有兴趣般,笑了笑。脸颊上露出不常出现的酒窝。少年的尹智旭笑起来,很漂亮。在艾德霖看来,甚是诱人。
此刻还该加一点,危险。然而以艾德霖对尹智旭的痴迷程度,那点危险完全可以忽略。他此刻真想扑上去狠狠咬一口尹智旭的脸,然后这样那样地做一遍,就像时间逆转之前那样。他记得他所有的敏感点,知道如何让他绽放,在他身下露出最魅惑妖娆的一面。
咳咳……当然现在也只能是想一想。
因为变声,所以略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缓慢,似漫不经心,“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艾德霖吞了吞口水,转开脸看向角落里的花瓶,“没什么,就是一些模糊的画面。还有跟人学的提琴曲,《安魂曲》和《葬亡灵》。”
“呵呵……大叔在说谎。”
尹智旭捂着嘴,笑了。若是有另外的人在这里,应该能感受到他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世界,若有跟他一样看到未来的人,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件好事。特别是,那个人如果跟他的未来息息相关的话。越是关系密切的人,他们之间的冲突也会越大。当然也许可以成为拥有共同秘密的朋友也说不定。可就尹智旭现在做的事情来说,那几率会很小。
若眼前这个男人为自己的对手或仇家做事,更是后患无穷。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是对手的人,也不会这么轻易自己送上门来吧。
那又如何呢?宁杀错,不放过。
艾德霖终于从他无限旖旎的遐想中回神,发现了此刻尹智旭的意图。顿时脸色就有点不好了——这家伙竟是想杀人灭口么?
不知何时,房间外来了不少人。若非艾德霖耳聪目明,绝对发现不了。而尹智旭,虽面色如常,手却已经伸到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