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凤霓裳刚出发一个时辰,就有哨兵飞马传信,说两军交接后,高昌军大败而退,又被月陀国发奇兵截了后路,高昌国王全军陷入包围,兵粮寸断,不日间就要投降。
真无聊啊,凤霓裳有些怨念。这一战完全没有她发挥力量的余地,她也只能在抵达军营后,下令犒赏将士们。不过,这样才是正道,君不与将抢功,方能长久。
国王被围困,高昌国内自然又发援军,却全被月陀国阻击。又过两日,就传来高昌国王投降的消息。
既是受降,便才又有了凤霓裳的用武之地。于是女儿国君臣大张旗鼓,摆下宴席,将高昌国君缚来帐前。
待见那高昌国王双眼赤红地被绑来跪下,凤霓裳才假惺惺地说:“怎么竟如此对待一国之君,还不快松绑。”
这一套作势是标准流程,要是早想以礼相待,难道不会早早通知手下将士?非要在最后关头才恍然大悟一样,无非是为了杀一杀别人的锐气。
那高昌国王被松绑后,请入帐中。凤霓裳道:“一别多月,别来无恙?”
那高昌国王面目扭曲,双目欲裂。若不是士兵挨饿哗变,他也不想投降的,他自从登基后便被佞臣阿谀得以为自己是文成武德一代霸主,从未想到自己第一次御驾亲征就要铩羽而归,且如此狼狈。更重要的是,他居然败在了一群老娘们手中,这可是他在周边国家中精挑细选的觉得最有胜算的软柿子啊!
凤霓裳莫名地心情大好:“请月陀国将军前来。”
这月陀国领兵的将军,就是上次凤霓裳登基大典的宴会上,出言呵斥了高昌王子的使者。说起来还真是巧,当时一场口角,如今人都到齐,却是如此境遇。
月陀国将军薛从义走了进来,一进来理也不理高昌国王,而是直接对凤霓裳拜□来:“参见陛下。”
他没有行叩拜大礼,只是作揖,毕竟凤霓裳不是他自家国君。凤霓裳急忙免礼,又请他上座:“多谢月陀国君与将军高义,助我西梁国一臂之力。”
薛将军爽朗大笑道:“不单你我二国,高昌,西梁,月陀,祭赛几国素来和睦,互通商贾,一荣俱荣,高昌国君以一己私欲,妄动征伐。若战事胶着,引发兵祸,终将成为我商路祸患,引得民不聊生。因此圣上听闻高昌国大军压境,便即刻命我带兵抄他后路。”
凤霓裳称赞道:“月陀国王慈悲为怀,高瞻远瞩,待他日必将亲自向贵国国君道谢。”
两方客套一番,但凤霓裳却清楚话中虚实,月陀国不愿意战事陷入泥潭影响他们或许是真,但因为高昌国不占理而大义凌然义不容辞地帮西梁国则必然是虚词。
高昌国地广兵多,看上去局势占优,但根本不是女儿国彪悍娘子军的对手,月陀国及早出兵帮西梁国,还可棒打落水狗,从高昌国分一杯羹。若是女儿国的赢面小,恐怕月陀国帮助的就是高昌国了。
现在三方到齐,就是签订不平等条约的时候,高昌国王作为阶下囚,这时候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只有签字画押的份儿。
不平等条约签署完毕,凤霓裳便带着将士款待薛将军,频频劝酒之下,薛将军只能不住推辞,以茶代酒。月陀国大军驻扎在外,他若是在他国兵营喝得烂醉,只怕局势有变。
酒过三巡,薛将军却突然对凤霓裳:“女王陛下,在下有要紧事,想要私下对陛下说。”
凤霓裳道:“左右皆是我敢以国相托付的忠义之辈,并无什么需要隐瞒的。”
“那也请听完之后,女王陛下再决定是否告知她们。此话若是有旁人,在下真的说不得。”
凤霓裳思量片刻,便带他去往一处木楼哨台,周围布上甲兵弓手,薛将军一举一动皆暴露于众兵士眼中,旁人却听不见二人话语。
“此时已无旁人,有什么要紧事,还请将军直说。”
薛将军双目灼灼看过来:“自从陛下登基当日一睹陛下绝代风华,便铭刻于心,魂牵梦绕。此时竟能重逢,不敢多求,只愿将心中所思所想,一吐为快,为君所知。”
“你是个好人。”凤霓裳沉默了片刻,又思考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你是个难得的好人。”
连着接到两张好人卡,薛将军面如死灰,话都一瞬间有些说不利索。“你说我好人……是……是么?”
凤霓裳含着笑,认真地点头。
“那……”薛将军磕磕绊绊地问:“可是呢?”
凤霓裳睁大眼睛,反问道:“什么可是?”
无论表情多么坦然,她心中却是得意一笑:想要鉴别穿越者,实在是简单得很。一个人穿越后外貌可以变,身份可以变,性格可以变,但是骨子里的思维模式却很少会变,而她有无数种方法,让人在言语中暴露自己的思维习惯。
在这个还没被恶搞吐槽等新潮文化所荼毒的淳朴的古代世界里,被心仪的女子称为好人,正常人都应该把这个当做夸赞和鼓励。无论为何,第一反应总不应该是惊惶紧张,又带着点儿颓丧绝望。
薛将军果然被问住了,一时也答不上来有什么需要“可是”的。而凤霓裳则摇头道:“没什么可是……将军的心意我知道了,我也很感动。”
对方大喜过望:“那就是说,女王陛下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吗?”
凤霓裳叹道:“愿意不愿意还为时过早,因为还有许多事情将军需要知道,一旦说清楚,恐怕愿意与否就不取决于我了。我是西梁国的女王,不能耽于情爱而弃一国子民不顾,更不可能安于内室,相夫教子。”
薛将军道:“女王陛下不要误会,陛下贤明享誉众国,既才华出众,又勤勉公正,实乃各国诸君的典范。在下怎敢要求陛下明珠暗投,浪费治国的才华!”
凤霓裳微微侧目:“多谢将军谬赞。既然你希望我继续为一国贤君,那就是想招赘于我西梁国,坐享一国富庶?”
听了这话,薛将军脸皮一红,显得有些懊恼又有些委屈:“我岂是那不劳而获之辈!”停顿了片刻,他才回复了情绪。想必他心里也清楚,二人地位身份如此,凤霓裳对他毫无猜疑才不正常。整理好情绪后,于是他十分诚恳地说:“我知道我此时身份与陛下乃是云泥之别,此时自然不敢痴心妄想。只求陛下留给我一次机会,待他日建功立业,打下一片天下,能与陛下并驾齐驱时,再求陛下青眼相待。”
“如此自然是好。”凤霓裳蹙眉叹道。“可你我只见了几次面,所谓倾心,也不过是因为皮相而已。”
“起于皮相,却不是全因为皮相。世上美女千千万万,能让我魂牵梦绕的,只有陛下一人。”
凤霓裳继续问道:“敢问将军可有婚配?”
“尚无婚配,孑然一身。”
“那你可知道,女儿国的女子是不能与男人诞下子嗣的。我女儿国民风彪悍,外人常道我国女子抛头露面争强好胜,不修妇德不守妇道,实非良配。”
薛将军的脸上渐渐露出喜色。凤霓裳如此接二连三地刁问责难,听起来更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因此他回答得越发谨慎,语气也越发诚恳:“血脉之说本就虚无缥缈,能同心爱之人一同抚养子女,才是天道人伦。在下两次出使贵国,自是知道贵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也正因此,在下才希望在此能找到平等相待,真心相爱的妻子。”
“将军可真会说话。”凤霓裳微笑说道。“其实您也不必想太多什么身份地位。若是你真打下一片天下,跟我并驾齐驱,那两国土地如何划定,两国子民如何共处?那今后女儿国是姓凤还是姓薛?反倒一堆麻烦。还不如将军此刻便来我国中为婿,您英武不凡,想必我国中上下,没有哪个女子能狠下心拒绝。”
“至于只不过,我可不要什么男女平等。我西梁女国自古以来就是女儿为尊,我身为一国之主怎么可以破例?又凭何要单单因你破例?我如果需要男人,也是一个屈居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