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豹满脸的胡子遮盖住了绝大部分的表情：“其实在碧游宫里颐养天年，倒也不错~”可惜他的眼睛里填满了仇恨和自嘲，骗不过通天教主和荆洛。
“自封神后，姜尚便人间蒸发。”荆洛望着他的眼睛，“便是圣人也找不着他的下落。还是说，你想报复天庭，报复阐教？”
“嘣”的一声，通天教主捏碎了手里的玉杯，报复天庭？天庭的众多正神都是他截教门徒，申公豹若真存了此心，他不介意将其立毙掌下，也顺便为二师兄清理门户。
申公豹毫不惧怕，回视着荆洛：“那打神鞭呢，我要打神鞭！”
通天教主若不是扶着泠，差些跳将起来：“你要打神鞭何用！再者说，姜尚不见了，打神鞭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他不见了，打神鞭就非要跟着他，而不是蛰伏起来，以待新主？”申公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姜子牙的不屑，“那个卑鄙小人，许是德薄能鲜耗尽福缘，失了打神鞭，才觉得无脸见人隐匿起来了吧！”
荆洛的表情似笑非笑，愈发显得眉姣目妍，嘴里却是一针见血：“申豹，你不是想要打神鞭，而是想让打神鞭不为姜子牙所得，对也不对？”
通天教主眉毛高耸：“荆道友这话可是饱含深意，莫非道友清楚姜尚的下落境况？”
“教主有本事自去问鸿钧道祖，这些事我纵使知道个一鳞半爪，也说不出来。”荆洛难得坦言了一回，然而是不折不扣的屁话，通天哪里会不晓得自己师傅的脾气，尤其合天道后，越发少言寡语，生怕犯了天道的忌讳。
见通天脸上郁郁，荆洛猜着他三分心思，并不点破，换言道：“这天下灵物，总要看‘机缘’二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申豹，你这偏执的性子，在漫漫牢狱生涯之中，还没改吗？”
“凡人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若能改了，申豹也不是申豹了。”申公豹洒然一笑，“荆道友有话但说无妨。”
“我观这敖泠小友，总是有意无意牵扯进大大小小的机缘中，兼之身世曲折不凡，他日定有一场相关三界的大因果牵扯，倒不如你跟着他一段时日，或许此生夙愿，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荆洛语带保留，听得通天亦是若有所思。
申公豹沉吟半晌，念及白玉琵琶正在泠手里，心中不免就肯了几分：“就不知他同不同意？”
泠醒来后听了这事，并不反对，只有两个问题要解决：一是申公豹的通缉画影，怕是已经发遍三界悬赏捉拿；二是希望申公豹能指点自家两个不成器的下属，常五和梅。
“这好办。”申公豹剃去满脸胡须，把头发削到腰际，赫然便是个丰神俊秀的美青年，连通天教主都没见过不留胡子的申公豹，不禁有些咋舌。加之多年牢狱生涯，使他较当年瘦弱得多，除了眼神有些阴郁外，谁还认得出他是当年的申公豹呢~
申公豹换了身干净的灰布道袍，随意绑起长发：“从今日起，殿下便唤我念玉吧。至于殿下的二位随从，抽空带到碧游宫来，我定会帮忙好好T教一番，准保令你满意。”
说实话，泠之所以会答应申公豹，不，以后就是念玉了，跟在自己的身边，还是觉得就近监视比较放心，此时真恨不得再有十个八个下属能够送给念玉管教，免得他无事琢磨报复三界的念头。
☆、第 112 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化悲愤为动力的…第二更？
“殿下！”梅和常五有些局促地站在恬波雅舍门前，碧游宫虽然认可了他们的入住，但圣人道场，自有威仪气象，他们区区一个鬼仙，一个妖龙，不免束手束脚，见到泠后，方才有些心安。
“念玉先生，这就是我的两个随从，化蟒为龙的常五和鬼身入道的梅，以后还要请你多费心指教了。”泠抬高手臂方能指到二人的头，接着指了指负手卓然而立的念玉介绍道：“这位念玉先生是我一位长辈的知交，暂时留在我身边，以后他还会负责指导你们修行，可要尊敬些儿。”
梅明了，这位念玉先生的身份大概是长辈荐给自家殿下的幕僚谋士一类，自然不敢无礼，至于常五，野兽的直觉早就告诉他面前是个强者，自然没有不服。
念玉扫了二人一眼，对他们的根底有了初步的了解，点了点头对泠道：“他们二个我便带走了。”
泠点点头：“再过几天我和通天师傅还有荆洛道长就要启程去紫霄宫，的确是要拜托先生好好照顾他们俩了。”
“鸿钧道祖吗…”念玉拍拍他脑袋，“道祖点名要见你，倒是破天荒头一遭听说的事，不过你也算是他徒孙，应该不会是坏事。”
泠学着他的样子背着双手，摇头晃脑地叹道：“就算是坏事，人家是道祖，吾辈是蝼蚁，也没法子啊~”
按下碧游宫不提，且说杨戬回了天庭，打算拜谒玉帝，却被留守灵霄宝殿的天奴们告知，百花园里的花仙子们新编了一只舞曲，玉帝王母携着众仙家去游园饮宴了。
看着天奴欣羡的面孔，杨戬不由在心里低低冷笑：【不知这消息传到耳里，你们还有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百花园里正歌舞升平，玉帝品着美酒，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瞟着底下所谓“精彩”的歌舞，心里要说多腻味就有多腻味，俗气无聊，换汤不换药，庸脂俗粉…
然而身为玉帝，与众仙同乐，维持这派盛世景象也是职责所在，他又看了眼正和剩下五个女儿谈笑风生的王母，开始默默计算再过多久离开才不至于扫了众仙家的兴。
神识蓦地一动，玉帝坐直了身体，面上显出兴味来：【杨戬竟然出现在百花园外？这小子平日除了蟠桃宴一类的天庭惯例，不是能不赴便不赴这等无聊的饮宴，莫非出了什么事？】
坐在下位的杨婵眼尖，很快就认出进入百花园的杨戬。“二哥！”她提着裙子飞奔过去，笑靥如花：“我听说二哥去了玉虚宫，还以为这回上天又见不着二哥了呢！”因杨戬擅长变化之道，掩饰了白发来避免别人的疑问，是以杨婵并未发现二哥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婵儿在下界寂寞，多来天庭和姐妹们做伴嬉戏也好。只是别忘了尽到作为华山三圣母的神明本分。”杨戬叮嘱道。
杨婵撅嘴道：“我自省得，不会失了分寸。”华山的岳神全称西岳华山金天愿圣大帝蒋雄，服白袍，戴太初九流之冠，佩开天通真之印，乘白龙，领仙官玉女四千一百人，神职主管人界珍宝五金之属，陶铸坑冶，兼羽毛禽之类。手下自有辅弼能臣治理本岳，统管山神土地和一方百姓的风调雨顺。她不过是因兄长得力，加上娲皇门徒的名头，才得以授封个三圣母的虚衔空爵，分润些凡间香火。独善其身，你好我好大家好；如若真卯足力气要做点成绩，怕是要招人忌讳。
这话实有些天真可笑，姑且不论五岳大帝是否为小肚鸡肠的人。她三圣母既然流传神名，受了百姓香火，之前也无多大功德，自然应该回报一二，否则天道监督下，她却是不劳而获，迟早要有惩罚。
她这番小心思却没和杨戬提过，杨戬自然以为三妹的表现是因为贪玩心重，无奈道：“你呀~二哥不过多嘱咐你一句而已，难道关心你也不对？”
杨婵打蛇随棍上，挽着杨戬胳膊撒娇道：“那二哥今日便陪我一天吧，咱们都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聚聚了。”
杨戬心中一软，三妹和他的确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闲聊，谈论彼此的生活了，刚想答应下来，杨婵的后半句话飘入耳里：“听心今日也来了，说要谢谢你的送药之恩~”
杨戬挑眉道：“送药给她的是你，她当多谢你才对。”一想起她打算陷害泠的事，杨戬恨不能把她打入六道轮回受一番苦楚，方能平息心头的怒火，若不是看在三妹的面上，他怎么可能会送丹药给东海，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可是丹药也是二哥给我的，听心来谢二哥也没错啊~”杨婵努力说服道。
杨戬摇摇头：“我来是有急事求见陛下、娘娘，四公主的谢意你代我领了就是。”他不禁怀疑刚刚三妹的“咱们”，不但包括敖听心，还有百花仙子、嫦娥等女仙，真是敬谢不敏！
听说二哥有公事，杨婵清楚他绝不因公废私的个性，只好先撂开手：“那下次二哥可要事先空一日给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