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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1 / 2)

>  事情已成定局,能勉强保命已属万幸。白沐倒不苛求一切如旧,只盼丢了面子别丢里子,盼皇帝能颁出一道言辞含混点的旨意——起码别让老头子也赶着来找自己麻烦。

虽然心如死灰破罐破摔,但总归前程未卜还有变数,心中企盼太多,难免忧虑。

进了皇城,白沐便愈发地忐忑难安,每行一步,心内都像是在滚油中煎炸一般。

“子季,你脸色好难看。”严凤诉在身边悠然插言。

宫中上朝早,此时方值寅末,明月天边,暗夜沉沉,更兼宫墙曲折幽深,遮住了天边仅有的曙光。三品上的官员有软乘小轿,三品下六品上的小官有太监掌灯,而六品下的可怜小官来往行走,就全靠直觉和听觉避让。

如此漆黑,又何来脸色难看一说?严凤诉一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白沐心思翻覆,也不理他。

行至岔口,两人分开。严凤诉自去上朝,白沐则回翰林候旨。正煎煎熬熬的前行,身边连着一溜儿小轿经过。

末尾一乘小轿到了身边,轿夫竟缓了步子,白沐快他也快,白沐缓他也缓。

白沐干脆避到墙根,低头敬候那轿子先行一步。

眼前突然多出一个人影,“白大人。”

白沐抬头看时,原是苏清晗手下的秋茗。

秋茗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开场白:“我家大人——”

白沐一笑,打断道:“你家大人又在何处等我?”

第一次是一处大酒楼前的小酒棚,自那日起,自己身不由己被卷入花楼命案的纷争之中;

二次是自己所开的茶楼,本是私下聚会,苏尚书却带来了皇上,皇上多疑,自己几乎命悬一线;

这是第三次。

“不,路黑难行,我家大人命我送这盏灯笼与白大人照明。”秋茗的话语冷冰依旧。

白沐打量过去,果见他手中拿着一盏纸灯笼,烛火的光影投在暗红的宫墙上,映照出一小片暖暖黄色。

苏清晗昨夜话语突然响在耳畔,‘微臣近日里头部疼痛、常犯眼疾,不曾看得清楚。’

隔阂多年,初时见到这人主动来找,俯就点拨,还是很开心的。曾一度以为真能干戈玉帛,从此化尽。紧要关头方才猛然醒觉,人之本性,又何曾一时一事便可看尽?

似是自嘲,又似是不经意,白沐毕恭毕敬地推辞:“你家大人眼睛不好,这灯笼,还是留着他自己用吧。”

秋茗一愣,继而冷哼一声,自去轿边复命。

白沐微抬眼,看到那轿子远去,才缓缓迈步前行,哪知背后却突然多出一个声音。

“小白。”

语调清越透净,声线清雅沉稳——是苏清晗。

白沐一转身就低头,恭恭敬敬:“苏大人。”

苏清晗在点头微笑:“小白,你我共行一段吧。”

白沐站定脚步,抬起头,借着周遭官员行走的灯笼微光,盯着那人郑重道:“苏大人近日里头部疼痛、常犯眼疾,切不可吹多了春日里的料峭晨风,还是早早回轿为好。”

苏清晗似能预知此番言语,缓缓回道:“小白,这世间许多事,原不过权衡妥协。所做,不由本心;所言,不由本意。权衡而出的行为言论,不一定是最真心的,却一定是最正确的……你——懂么?”

这一番话虽是云里雾里,白沐隐约听出是为了昨晚之事。因为不甚了解话中之意,所以白沐很自觉的没有答言——不懂。

苏清晗等了一会儿,复又轻声开口:“好比那许多情,非出本心一般,很多事,也原非本意。若有朝一日——”

苏清晗猛地顿住,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苦笑道:“你终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革职停俸(一)

白沐咳一声,道:“时辰不早,苏大人快快回轿罢,切莫误了早朝。”

苏清晗看看天色,淡然一笑,也不勉强:“也好,小白,昨夜圣上意思,想来你也明白了,近日朝中事忙,吏部人手不够,那份革职停俸的密旨,便由你自己草拟了吧。”

什——么!!白沐吸一口冷气:让自己亲手拟一幅革除自个儿官职的旨意?

……翰林院撰拟过不少诰命和敕命,但这革职停俸的,向来是吏部草拟,派给翰林,倒真是头一遭。不过重点是:让自己亲手斩断自己前程,不会太残忍了些么?

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苏大人的脸上,笑的一派温雅淡泊,不像是玩笑。这还真是……滥用职权。

白沐无可奈何:“……是。”

暗暗晨曦中,春花绽放,春鸟鸣啼。

盏盏白纱灯笼,掩去烛火跳跃。即将被革职的白编修坐在窗下,执一管霜毫,苦苦思索那极尽婉转的言辞。

纸上已经落下了一行字:大臣有奉公之典,藉才德以交修,尔白景之子白沐,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原属股肱之任臣,奈何——

“奈何”二字的后面,白沐一字未落,前面夸也夸够了,这要自己骂自己了,便得极力委婉些。

白沐有些心酸:言辞温和点,自家老头子看见,也好接受一些。

想了半天,终是痛下决心,蘸墨落纸:

“大臣有奉公之典,藉才德以交修,尔白景之子白沐,燃薪达旦,破卷通经,原属股肱之任臣,奈何品行不端行为不检,竟有私相营商之行径,似此猖狂悖谬,形同叛逆,长此以往,将为风俗臣心之害。故此革职停俸,严查惩办,以儆效尤。”

写完这长长的一段,白沐扔了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虽是密旨,但终归父子同朝,搞丢了官职是万万藏不住的,此番真不知自家老头子会怎生模样。

正煎熬,面前的草稿被人一把扯走,许羡鱼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颇有兴味的念着:“大臣有奉公之典……”

此时翰林院中没什么人,白沐也不去抢,由着他念。

许羡鱼摇头晃脑:“……奈何品行不端行为不检——”

“咦?”许羡鱼念到后面,终于察觉出不对劲。转头啧啧道:“子季,你被革职了!为什么?”

话语中虽是充满关怀,奈何许羡鱼向来藏不住心思,脸上的幸灾乐祸远远多过了好奇。

白沐哼一声,不去理他。

“来,说说,为什么为什么?”许羡鱼好奇心被勾起,巴巴地绕回白沐眼前,“怎么我喝了点酒睡了一宿,你就被革职了?”

白沐瞥他一眼,很明显,这厮没有灵敏的政治嗅觉。皇帝办正事的时候,这厮不巧都在睡觉,没有一次例外——难怪至今还到处晃荡,没有个正经官职。

“大清早的,你又不用上朝,跑到这翰林院来做什么?”

许羡鱼心思单纯,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也丝毫察觉不出,兴高采烈道:“皇上把我从西北边境召回,曾允诺给予文官官职,咱正是赶来候旨的。经过这里,看见有灯光,便进来瞧瞧是不是你。”许羡鱼很开心,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白沐心中一片悲凉,唉,世事无常,一个被免,一个上任。

许羡鱼察言观色,迟疑道:“子季,怎么我去了一趟西北,觉得你突然转性了?哪像先前那般没心没肺……”

白沐懒然抬头,幽然道:“闵行,你可以消停一会儿么?”

这几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区区几日,事事沧海桑田,倒像是过了几年一般,费心费脑。

那边许羡鱼正要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消停?你也知道消停?!”

白沐不消回头确认,便立即听出了这个声音,一时叫苦不迭,拔腿就跑。

——这许羡鱼果真是自个儿煞神,见一次就倒霉一次。这一次竟碰上自家老爷子——那可真不是好惹的。

白景在窗外怒吼:“逆子!”

白沐惊得脚下一个磕绊,侧腰撞在桌案上。没顾得上叫疼,急忙起身继续跑——跳窗什么的,有一就有二,轻车熟路。

堪堪将至窗根,白景已经气势冲天的从前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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