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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门铃被毫不死心的人继续摁著,闵向航不耐烦地敛起两道好看的剑眉。许久,才慢腾腾地起身向门口走去。
“家琪,你怎麽来了?”厉家琪的来访令闵向航出乎意外,“你行动不方便,应该换我找你才是!”说著,闵向航把厉家琪推进了屋内。
“向航哥哥你不用担心啦!我出门有司机,上楼有电梯。”厉家琪微笑说道。
闵向航给厉家琪端来一杯果汁,慌忙将茶几上的几个空啤酒瓶收拾干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脑勺:“家里有点乱,你随便坐。”
厉家琪放下手中的果汁,静静地注视著闵向航:“给你打电话是关机状态,摁了半天的门铃也没有回应,我真的很担心你。”
“家琪。”闵向航心里涌动一丝莫名感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厉家琪欲言又止,她不想欺骗自己最爱的男人,自欺欺人的美梦迟早会有破碎的一天。深吸一口气,厉家琪苦涩认真道:“向航哥哥,我有话跟你说。我知道你不爱我,其实我们并没有。。。。。。”
厉家琪还没说完,闵向航已经将她搂在了怀中,轻拍她的後背,语气温软如春风:“对不起,我虽然不爱你,但从今往後,我会试著爱你。”
世界上动人的情话有很多,可在厉家琪心目中,千言万语都比不上刚才闵向航说的那句,他说,他会试著爱她。厉家琪眼角噙满泪水,嘴角挂著微笑,紧紧地拥抱著闵向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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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逾接到陈平的电话後立马驱车赶往医院。十五楼的手术室门外,陈平神情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通红,肿得像两颗核桃,衣服的长袖血迹斑斑。
握住陈平低温冰凉的双手,况逾心疼道:“阿平,寒彬进了手术室,你怎麽也受伤了?”
“这些血不是我的。”陈平一个劲地摇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泛滥,“是我抱总裁上车时不小心沾染到的,总裁。。。他流了好多血。。。。。。”
况逾皱了皱眉头,将陈平的头轻轻靠在胸口,柔声安慰道:“放心,寒彬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了,他进去多久了?”
陈平稍想片刻,有些语无伦次:“进去快五个小时了。。。总裁。。。他会不会死?流了那麽多血。。。。。。”
况逾继续安抚陈平的情绪:“不会的,再过一会儿寒彬就会出来了。”
“哔──”手术室的灯终於熄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陈平赶忙上前问道:“医生,总裁他怎麽样了?”
“孩子总算保住了。”医生掏出纸巾拭擦掉额上的汗珠,一脸疲惫,“只是厉先生他的情况。。。。。请问病人的家属是哪位?”
况逾和陈平面面相觑,尴尬地摇了摇头。
医生扶正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为难道:“不好意思,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把病人的病况随便公开。”
“可是。。。。。。”陈平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况逾牢牢拉住,摇头示意他要保持冷静。
“我是病人的爸爸!”忽然,一声沧桑坚定的声音回响在手术室门前。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穿病服,坐著轮椅的儒雅中年人正逐渐向手术室这边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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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十五楼,除了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同时还兼有抽血化验室、彩超室、心电图室等。这天,厉钦做完心脏彩超检查准备离开时,听闻手术室门前有嘤嘤的抽泣声,眼睛不自觉地随著声音发出的来源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哭倒在另个一男子怀里,医生站在他们面前,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著什麽。。。。。。厉钦轻轻叹了口气,医院每天都会上演生离死别的戏码,上帝总是把人类的数量掌控得恰如其分,一个生命陨殁的同时,又会有新的生命诞生。望著手术室外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厉钦突然很羡慕里面的人,换作自己,恐怕连一个为自己担心的人都没有吧。
这时,两个年轻人好像遇到了什麽不顺的事情,指手划脚的跟医生说些什麽,对面的医生一脸无奈。顷刻,厉钦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其中一个年轻男子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在拍卖会上!好像是小彬的助理。他。。。怎麽会在医院?好奇和不安渐渐在心头萦绕。推著轮椅慢慢靠近他们,厉钦听到了让他心如刀割的讯息──手术室里面躺著的正是他的儿子。
“医生,我是病人的爸爸,我的儿子怎麽样了?”不顾两个年轻人惊诧的目光,厉钦摒住呼吸,紧张问道。
面对神色凝重的三人,医生摇了摇头:“厉先生情况不是很乐观。子宫出血、血糖值偏低、免疫系统下降、哮喘引发胸积水、高烧不退。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麽照顾孕夫的!”
“什麽?”厉钦声音有些颤抖,左手捂住胸口,“你说小彬他怀孕了?”
医生点点头,一副迟疑不决的模样:“其实,厉先生还隐瞒了一件事。我。。。。。。”
“你快说!”三人异口同声道。
医生抿了抿嘴,踌躇半晌,开口道:“我想病人的父亲有权知晓。厉先生虽是双性人,但子宫和产道都没有女性那麽健全,分娩时及有可能引发大出血。甚至、甚至威胁生命。并且厉先生他本身患有哮喘旧疾,怀孕後期,伴随月份增大,随时都有可能加重哮喘病症,严重时会导致休克窒息。嗯。。。我想厉先生要求隐瞒病情主要也是怕你们担心。”
厉钦阖上眼帘,又复睁开,像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定。平静道:“胎儿能不能打掉?”
医生摇摇头:“这个问题我也曾向厉先生建议过。不过厉先生很固执,执意要留下胎儿。我们在手术室为厉先生急救时,他嘴里断断续续念叨的也是要保住孩子。。。。。。”
医生的话犹如一记晴天霹雳,陈平捂住嘴,哭倒在况逾怀里;况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抱住陈平的手稍稍有些发颤;厉钦冷汗涔涔,紧紧揪著胸前的衣料,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不明白这阵阵锥心的疼痛是来自本身的疾病还是因为听到这痛不欲生的消息。。。。。。
突然,手术室内走出一个护士,神色焦急道:“医生,病人急需RHB型血,但现在血库不足,怎麽办?”
“抽我的!我是病人的爸爸,并且我也是RHB型血!”厉钦挽起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催促道。
医生以他的专业角度细细打量轮椅中穿著病服的苍白男人,认真道:“可是先生,你的情况恐怕不适合,我们还是再想想其他方法吧!”
“我没事,就抽我的!既然有办法,我就不能拿儿子的生命冒险!”厉钦义无反顾的表明了决心。
医生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真是拿这对父子没有办法。使唤护士帮厉钦换好无菌衣进入手术室。
手术室内,厉寒彬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医疗设备,头部是呼吸机,胸前是心电监护的电线管,下体是多条引流管,手上是静脉输液管。看著曾经意气风发的儿子此刻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静静地躺在手术台。厉钦的眼泪扑簌而下,恨不得躺在手术台的就是自己。
整理好情绪,厉钦按照医生指示躺在离厉寒彬很近的病床上。尖锐的针头钻入皮肤,探进血管,殷红的血液顺著输血管的导流方向从厉钦的身体缓缓流进厉寒彬的体内。厉钦腾出没有插针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儿子的手,低声絮语道:“小彬,你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爸爸同样也要庇护自己的儿子。”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对厉钦而言,这是跌宕起伏的一天。震惊──害怕──悲伤──满足,大起大落的情绪是心脏病患者的催命符,更何况已是强弩之末的厉钦。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默默端详著儿子的侧脸,手掌下,悄悄包裹住的是渴望已久的亲情。这一刻,厉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就连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好像也安谧了下来,眼皮越来越沈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推开了一道改变时间和空间的城门,前方漫漫长路逐渐明朗清晰。校园内,碎石小径旁的一列香樟树郁郁葱葱,起风的季节,吹落了片片树叶,吹散了树下白色衬衣少年的碎发,“林默──”厉钦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缓缓朝背影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厉钦感到手背一阵刺痛,全身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缓慢睁开迷离的睡眼,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不认识:“我、怎麽了?”
旁边的小护士调整好输液的速度,笑著道:“厉先生,你醒啦!你已经睡了五天。不过还好不是心脏病复发,只是你献血过多,有些体力不支。”
厉钦拧起双眉:“那位厉先生怎麽样了?他现在住在几病房?”
小护士转动著水灵灵的大眼睛,玩笑道:“厉先生怎麽称呼自己的儿子为‘先生’呢?幸好有你及时为他献血,他才能这麽快转危为安。他现在住在17病房,已经没事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
“谢谢你。”
终於把点滴打完,厉钦长长地吁了口气。将自己孱弱的身躯塞进轮椅,慢慢朝不远处的17号病房靠近。还没推开门,就被里面的谈话声吸引住了。
“哇!寒彬,宝宝们这几天又长大了一点哦!”况逾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厉寒彬微微凸起的小腹,“让我摸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