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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寒彬闷咳了几声，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毫无血色，枯瘦的手慢慢移到有些显怀的小腹处划著圈圈，声音沙哑：“宝宝们，爸爸一直都没有回家，他是不是还在生爹地的气？”
回答他的除了寂静，就是无声的眼泪。。。。。。
一个人默默把行李放好，静静拿出扫帚簸箕将玻璃残片清扫干净，强忍著不舍将满载甜蜜回忆的玻璃碎片与无用的垃圾混为一体。碎片清理完毕，地上还残留清晰可见的血渍，厉寒彬一手撑著後腰，一手握紧拖把，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将地板清洁得一尘不染。捶打著疼痛不已的後腰，苍白的俊颜上绽开满意的笑容，宛如一朵脱俗无暇的白莲。
拈起罪魁祸首的照片，眉眼间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深深的悲伤。厉寒彬出神地望著照片，喃喃自语：“向航，告诉你一切，你能谅解我吗？”
“笃笃笃──”不期而至的敲门声打断了纷扰的思绪，顾不上後腰的酸痛，厉寒彬欣喜若狂疾奔门前，打开房门：“向航，你回来了？！”
“向航，你回来了？！”
“。。。。。。小彬，是我。”
出现在厉寒彬公寓门口的并不是闵向航，而是他多日未见的父亲──厉钦。
以往总是直挺笔直的脊梁现在已经佝偻，生意人原有的精明深算的目光渐渐被疲惫黯淡代替，青白色的嘴唇表明他虚弱亏损的身体状况。一只手拄著拐杖，一只手捧著档案袋抱於胸前。
厉寒彬有些心神恍惚，眼前这个人就是父亲。曾经在商界呼风唤雨的犀利人物，曾经辜负爹地一片深情的绝情之人，曾经把孩子丢弃在异国他乡不闻不问的“爸爸”。。。。。。当初从向航口中得知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自己铁石心肠、无动於衷；如今再见到他，厉寒彬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内心早已波涛暗涌。原以为看到厉钦的孱弱会幸灾乐祸，可为什麽内心会被强烈的不安和深深的恐惧包围？厉寒彬很想开口询问他的病情，身体有没有好一点？但话到嘴边，只吐露出没带丝毫感情的“进来”！
短短两个字，对厉钦来说却是受宠若惊。他想过最坏的打算，但没想到儿子会让他进家门，惊愕、开心溢满心房，就连那颗总是剧烈疼痛的心脏似乎也安逸了下来。
坐在沙发上，厉钦开口今天的第二句话：“小彬，你的脸色怎麽这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回答他的是儿子的沈默。
厉钦失望地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档案袋放置厉寒彬面前：“这是厉氏的股份。”
厉寒彬的眉头瞬间挤成一个川字，刚想把档案袋丢还给厉钦，一双颤抖苍老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彬，请你听我把话说完。”
“。。。。。。”
厉钦顿了顿，眼神有些涣散：“我和你的爹地──林默是大学同学，我们志同道合、息息相通，自然而然的就恋爱了。和林默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
沈默许久的厉寒彬终於开口问道：“既然如此，为什麽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英国？”
厉钦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道：“大学毕业後，我们用彼此的积蓄共同创办了厉氏集团，那时天真的我们以为只要努力奋斗，就能让厉氏壮大发展。可我们低估了商界的尔虞我诈，第一次合作谈判失败，厉氏集团负债累累、面临破产。就在这时，江茹梦出现了，他是我和林默的大学学妹，大学时期就很仰慕我，她找到林默，以离开为条件，愿意出资帮助厉氏。林默为了成全我的事业，最後怀著你远去了英国。。。。。。”
“。。。。。。”
厉钦接著说：“我和江茹梦的婚姻是一场经济联姻。江家霸道横行，处处制约厉氏，企图将厉氏变成江氏的附属企业。江茹梦生性多疑、喜怒无常。公司和家庭的双重压力让我喘不过气。直到林默重新联系我，我冰封已久的心才重新开始跳动，然而他却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他患了绝症，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我把你带回国，却没想到江茹梦的反应会这麽强烈排斥，以至於酿成後来的惨剧。。。。。小彬，把你再次送回英国不是丢弃你，而是爸爸为了保护你。我知道江茹梦和江家的手段，他们不会放过你，他们一定会让你为家琪偿命。爸爸没有能力保护好你，让你吃了那麽多苦，你能原谅我的懦弱吗？”
一口气说了这麽多话，厉钦刚才还平稳的心跳又开始紊乱。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囫囵吞下，看著儿子复杂的眼神，厉钦对厉寒彬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爸爸没事。”
“。。。。。。”厉寒彬仍是默默无语，只是手心冒出的冷汗告诉自己刚才有多麽害怕，害怕厉钦发病，害怕他永远离开自己。。。。。。
“对了，这是林默留给你的信”厉钦站起身，从外套内口袋掏出一封微微泛黄的信笺，笑著说，“我是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的，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估计又得挨医生批评了！”
厚重的门阻断了门内门外的父子，厉钦步履蹒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厉寒彬的视线。厉寒彬惊讶、矛盾、失落、迷茫的复杂情绪难以发泄，唯有狠狠踢了沙发一脚。
启开年代久远的书信，爹地清秀飘逸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彬：
展信开颜！
请原谅爹地的无奈，无法再陪小彬渡过每一个生日、每一个圣诞节、每一个春节。。。。。。不过，宝贝千万不要难过，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於自己的那个守护天使，代替爹地来照顾你。
你总是问爹地爸爸是谁？你的爸爸他叫厉钦，是爹地这一生最爱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来找你，请你不要责怪爸爸，这是爹地的选择，成全爸爸的事业，却给了小彬一个不完整的家；请你原谅爹地的自私。
爹地最後还有一个请求，厉氏是爸爸一生的心血，小彬帮爸爸一起守护厉氏好吗？相信爹地，爸爸他其实很爱你。。。。。。
好了，天堂来的使者在催促爹地了，我的宝贝永别了！爹地会在天堂守望你们。。。。。。
林默
×年×月×日
信札已断，亲人远逝。厉寒彬如珍宝般将信放在胸前，闭上双眼呢喃道：“爹地，我答应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你回来了！”
厉钦回到病房，没有等来医生的责备，却被江茹梦出乎意料的身影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诧异道：“茹梦，你怎麽来了？”
江茹梦将丈夫搀扶到病床，温声细语道：“钦哥，你身体不舒服怎麽还到处乱跑？”
厉钦眼神漂浮不定，闪烁其词道：“我、我。。。觉的有些闷，出去散散心。。。。。。”
江茹梦竖起食指贴在厉钦唇边：“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又去见野种了。”
厉钦一把拿开江茹梦贴在唇边的食指，恼怒道：“你！你又派人跟踪我？！茹梦，你能不能公平点，家琪是我的女儿，寒彬也是我的儿子啊！”
江茹梦猛地推开厉钦，厉钦残破羸弱的身体仿佛一滩烂泥瘫倒在床上，他捂著胸口，声音细若蚊吟：“为。。。为什麽？”
刚才还温顺如绵羊的江茹梦转眼间变成一头失控发狂的野兽，她大笑道：“哈哈！厉钦，你还好意思跟我谈‘公平’？！我问你，你把厉氏股权交给野种，又给家琪留下什麽？别忘了，当年如果没有我们江家，你的‘厉氏’早就不复存在！”
厉钦大口大口地呼吸，犹如搁浅在沙滩上濒死的鱼：“江氏。。。集团欺压。。。厉氏这麽多年，咳咳。。。只有。。。交到寒彬手里。。。我。。。我才能死而无憾。。。。。。”
“你！”江茹梦不怒反笑，“那也得看看野种有没有这个能力！厉钦我实话告诉你，不光厉氏，就连闵向航也都是属於家琪的！”
“你。。。”厉钦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失去了意识。。。。。。
江茹梦木讷地望著躺在病床上丧失知觉的丈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摁响了病床的呼叫铃。
医生护士闻讯赶来，对厉钦采取了紧急抢救。江茹梦站在病房外面，拨通助理的电话，冷声道：“小宋，媒体见面会安排得怎麽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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