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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1 / 1)

>,待上了烂柯岩,但见危岩凌空,云雾缥缈,余音犹在,人已杳然。崆峒派的裴迪走在前面,瞧见一块青石上有字,叫道:“道灵,你看这里有字,‘正邪之争,原本误会;多所杀伤,甚属无谓。少冲代白教主,子琴两不相助,决意隐退’,这必是那妖人写的……”郦道灵道:“后面还有一行字,‘请裴师弟代白师父,蔡邑两不相助,决意隐退’,这是掌门师兄的字迹……”

少冲见了字迹,不禁一呆,原来两位大哥“不打不两识”,琴音相谐,心意相通,竟然双双归隐了。自叹了一回,回来将此事告知玲儿,玲儿婉惜道:“庄铮一走,我便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五宗十三派的人跟着也得知庄、蔡二人相邀隐退之事,有的道:“倘若人人都似姓蔡的这般脱身事外,武林正义谁来主持?”有的道:“蔡先生莫不是中了妖人邪术?”也有的以为负琴先生胆小怕事,不敌妖人神威,索性一走了之。裴迪也知他的这位师兄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但怎么也想不通他会随魔教妖人而去,高叫着要白莲教放人。

第二部 慧剑心魔  第廿六回 魔由心生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阿弥托佛,诸位罢手,且听贫僧一言。”人群闪开处,迈步走来一个老僧,身披破衲衣,面似枯槁,身子单薄,弱不禁风。在场之人大多不识,只有少冲、九散人认得是南少林寺的空乘和尚。梁太清还道是释家来了帮手,扬剑向他喝道:“要入土的老和尚,这里要打大仗,你还不走开些?找死么?”少冲走上前合十为礼,道:“大师,那两本经书被恶人得了去,日后倘若找到,我亲自送到林泉院。这些人凶得很,杀起人来也不皱一下眉头,大师还是避开吧。”空乘微微一笑,道:“打破生死关,生来也罢,死来也罢,贫僧此行并非找死,而是劝架来着。”

蒲剑书轻蔑的一笑,道:“正邪势不两立,不是正存,便是邪亡。你劝得了么?还是省了这份心吧。”空乘望着他道:“山主可知何为正,何为邪?”蒲剑书道:“五宗十三派是正,白莲教是邪。”空乘道:“正邪本来就难以界分,山主存此门户之见,更加谬以千里了。五宗十三派虽正,其中也不乏何太虚那般的败类,白莲教虽邪,也并非人人都是大奸大恶罪大必死之徒,可见正中有邪,邪中有正。”少冲听这话,正合师父铁拐老之论,便道:“是啊,正中有邪,邪中有正。”

林朝阳道:“五宗十三派中有一两个败类,总比魔教都是败类的强。”梁太清道:“五宗十三派出了败类,那倒不假,但贫道没听说过魔教之中还有好人。”空乘道:“你不去看,当然看不见,即便看见了,你也不会相信。”武当派玄灵子扬剑向他一指,道:“我等在此做惠在当世、利及千秋的大事,几时轮到你这黄病鬼说话?”

空乘道:“你道是惠在当世、利及千秋,说不定乱在当世、留万古骂名。”梁太清道:“和尚自然帮着和尚,你到底是白莲教什么人?”少冲正要说出大师身份,空乘向他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再一指少林寺的铁镜方丈道:“方丈大师也是和尚,未闻他是白莲教什么人。贫僧无非一念系苍生,劝众位息争罢斗,不要妄开杀戒。”

玄灵子道:“魔教妖人心术不正,却擅作表面文章,以致惑动了无数无知之人,他说的看似有理,实是狗屁不通。咱们不要听他的,尽早将魔教妖铲除才是正事。”言下直指空乘是白莲教的人。却听有人连叫:“好臭!好臭!”说话的是狗皮道人,只见他捂着鼻子,一手作驱赶状,眼光却盯着玄灵子,又道:“刚才是谁放的一个大臭屁?当真横扫千军,臭倒万人。”玄灵子知道他骂的自己,怒不可遏,举剑向他刺去。剑刚要刺及狗皮道人,突然剑身被一股暗劲弹弯了回来,险些刺伤自己,一惊之下急退后几步。五宗十三派群雄见此变故,都瞧向二人,只见老僧不知何时已站到二人之间,其实那股暗劲乃叔孙纥所发,玄灵子还道是这老僧神功暗施,呆呆的看着他。

空乘合掌道:“在场诸位都是武林中人,都练成一身武功,可知武为何意?”众人见他提出这么简单的问题,大觉好笑,也有人看出他武功甚高,此问更是高深。真机子走近空乘打个道稽,道:“大师究竟是何人?倘若仅是为了劝架,还是趁早下峰吧。”空乘白眉一扬,道:“真机道长,你知道何为武么?”真机子虽不想与他瞎耗,但不知他来路,不敢怠慢了,只得答道:“武乃文之反义,待人以礼谓之文,动手相搏谓之武。”他含笑看着老僧,自觉答得还算贴切。五宗十三派中也有好些人点头称是。却见那老僧摇摇头道:“错了,止戈为武,无武而武。强大的武力能摧毁人的肉体,却不能摧毁人的信念。试问五宗十三派杀光了魔教中人,销毁邪恶的魔神之剑,魔教不在了,魔障就不在了么?不会,只要这世上还有贫愚,还有欺压和不公道,魔教就永不会灭亡。”

群雄听他话意,似乎有武还不如无武,这话如何听得进去。少冲却觉大师一言一语都打在自己心坎上,自己也有过这些念头,却从没有现在这么清晰。空乘见在场之人或愠或呆,只有少冲面露微笑,便向他点了点头。

真机子道:“大师说的轻松。魔教为祸人间,害死多少正人侠士,难道就这么算了么?”他此言一出,立即有好些人附和道:“对啊。”“就是。”白莲教中也有人道:“你五宗十三派杀害我教兄弟也不算少。”

空乘道:“你们各执己见,相互仇杀,冤冤相报,何时得了?”真机子道:“依大师之见,该当如何?”空乘道:“其实正邪之争,推本溯源,咎在释道之争。崂山原是道教的天下,四十年前,释家涉足崂山,在太清宫前修建海印寺,自此释道两家争讼斗杀不断。白莲教中大都笃信佛教,自是站在和尚一边,而道士中又多名门正派者,站在了道士一边,终于将正邪之争也牵涉了进去,加之用心险恶之徒从中调拨,日争日烈,以至水火不容。”

空乘追述往事,场上年轻的大多不知,只有少数武林耆老尚能忆及。真机子也有所耳闻,知道实有其事,却道:“正邪之争,由来已久,那件事不过是管中一瞥,沧海一粟。”空乘道:“何为正何为邪,谁为正谁为邪,当时难断然定论,自有后人评说。只怕若干年后正反成邪,邪反成正,亦未可知。”铁镜闻言不服,道:“大师居然是非混淆,正邪不分。”

空乘望着他,露出悲悯的神色,道:“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请问方丈何为‘般若’?”铁镜心想:“你无计可施,便想拿佛经义理考倒我。”洒然一笑,脱口念道:“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体悟万物皆空的智慧,即是般若。”空乘又问道:“何为正法眼藏?”铁镜道:“自性清净无秽,不生不灭,以平等广博的慈悲心求得一切般若,即是正法眼藏。”空乘点头又摇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惜未能心领神会。既然万物皆空、平等广博,还强分什么是非正邪?所谓‘如来以无分别智,能分别一切。岂有分别之心而能分别一切?’人世间的贫富、贤愚、是非、善恶恰如过眼云烟,终归于寂灭,而智慧之光永存,使病者愈、贫者富、忧伤者展眉。般若无知而无所不知,正是无分别智能够分别一切妄相。”说罢合十作偈道:“大智无分别,大用无理事。如月印千江,似波随众水。”铁镜听了,大觉汗颜,只觉眼前老僧佛法精深,自己万万不及。

真机子冷笑一声道:“不分是非正邪,岂不是要我们纵容奸邪,与妖人为伍?”空乘摇摇头道:“恶要除,除的不是人。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不存门户之见,以一种平等广博的慈悲心,他山之错,可以为我所用。”真机子道:“释家的论述,贫道一直不敢苟同,大师之意,莫非要贫道弃道从佛?”空乘道:“儒家的 忠恕,道家的感应,释家的慈悲,都有一个‘心’字,三教看似自成体系,实则相互借鉴吸纳,不由道长不信。“

阳明派蒲剑书一听此言,不禁点了点头,须知创派祖师王阳明以一代儒学大家名世,晚年出道入释,学释家的坐禅,道家的养生,其所创的“心学”方臻大成。

四大金刚及在场的释子还想到了一件事,中土的佛学源自西域的天竺古国,佛祖百年后,教团内对律藏的领会和践行起了歧见,引起宗派的分裂,由上座部和大众部分裂为十八部大小宗乘,各派各执己见,互相攻讦,虽然阿育王、迦王为一统教团做了诸多努力,仍然收效甚微。何以一千五百年后佛教在本土式微,却在中土发扬光大,长盛不衰?除去异教族入侵,不能求同存异也是重大因由。

只听空乘喟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世人为什么非得如禽兽一般自相残杀?虽有教派之别,门户之分,何尝不能取长补短?一切恩怨,为什么不能以博大宽容的胸怀处之?”他一连三问,望着场上芸芸众生,一脸悲天悯人的神色。

众人听了,自感惭愧的低头不语,但更多的是不以为意,反对这老僧插手正邪之争十分厌恶。

真机子道:“江湖上英雄好汉受魔教荼毒的不可胜计,远的且不说,近年来又有翁行吟、霍千奇、诸葛绵竹、龚向荣、佘云柏、普善师太、公孙墨、韩天锦及敝派镇元师兄丧于魔爪,这里哪一位不是任侠尚义、名扬江湖的豪杰,还有南少林寺的僧侣,如今都赴黄泉,与咱们这些未亡人阴阳两隔,有多少孤儿寡妇倚门垂泪,有多少失子父母风烛残年,这一切都拜魔教所赐。呜呼!天网恢恢,无奸不烛,正道荡荡,有邪宜平。”真机子能言善道,三言两语说得死者之亲朋尽皆落泪,对白莲教的恨又深了一层。

陆鸿渐内心深处也为残杀无辜失悔,但一想到爱妻惨死,仇恨之火大炽,况且他自来死不认错,别人越是指责批评,他越是倔强到底。当下傲然道:“杀了又如何?武林中人,谁不是双手沾满血腥?你们名门正派自认没杀过一个无辜之人?群雄一听,都觉他说得有理,行走江湖,刀口上过活,谁不杀人?谁能担保不枉杀一个好人?却听真机子道:“我辈除强扶弱,出手伤人在所难免,与魔教妖人有意为之叛然不同。”言下之意正邪的分别就在于在意无意,分剖得甚是明白。但杀人时是否有意为之,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陆鸿渐大步走出,自拍胸膛道:“谁要报仇,便报在陆某一个人身上好了。”叔孙纥忙与他并步上前,道:“老匹夫与右护法同生死,共进退。”群雄为二人豪气所逼,竟是连连后退。

真机子又问空乘道:“大师说居心险恶之徒从中挑拨,不知说的是谁?”空乘道:“这个人就在我们当中……”突然厉喝道:“憨山,你出来!”一语出口,群雄你望我我望你,不知他叫的是谁。玉支道:“臭老和尚,恩师的法号也是你乱叫的么?”空乘也不理他,道:“你的事别人不知道,老衲却再清楚不过。如今天下英雄咸集于此,也该你出来揭开真相了。”

空乘一言甫毕,只见徐鸿儒阵营中走出个蓄发的老僧,说道:“大师从哪里来?法号如何称呼?挑拨之事又是从何谈起?”陆鸿渐见授业恩师在此出现,忽然明白了什么,指着他道:“原来……原来是你!”

憨山道:“混幛!我是你的师父,如何这等无礼?”陆鸿渐冷哼一声道:“昔年你助老教主在崂山创立基业,封为法师,可说是我教第一功臣。徐鸿儒犯上作乱,你不加阻止反阴促其事,是何道理?”陆鸿渐敢爱敢恨,纵是师父有错,也会毫不客气指摘。

憨山道:“王好贤害死老教主,他不配做教主。”陆鸿渐道:“这是别人胡乱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教主犯下这等大错,咱们应当力请教主逊位,另谋良选,何以师父看中这种品行不端的小人?徐鸿儒犯上作乱,已自不对,又僭称皇帝,让万千本教兄弟葬身沙场,罪莫大焉,难道也不计较么?”憨山道:“师父有自己的主张,你不必多言。”陆鸿渐道:“那么阿修罗剑呢?你也要交给徐鸿儒?”

叔孙纥一惊,道:“陆兄弟,你说拿走阿修罗剑的那个人是你师父?”陆鸿渐没有答言,自是默认。憨山道:“阿修罗剑出,我教大光,此乃定数,至于其归属,也由上天所定。”陆鸿渐见师父显然偏袒徐鸿儒,极感痛心。

却听空乘道:“三十年前,你与太清宫道士耿义兰打了十八年的官司,所为何事?”憨山脸色微变,道:“成年往事,我早已忘了。”空乘道:“事到如今,你不必装了,崂山先是道教的天下,列为全真道第二大丛林,太清宫更是全真道随山派的祖庭,万历十五年,你在太清宫前修建海印寺,太清宫的道士自是不依。为此冲突不断,后来朝廷降旨毁寺复宫,你被发配雷州,到万历二十八年,道教复一统崂山。”说罢向憨山望了一眼,轻轻一笑。憨山道:“你说这些作甚?”

陆鸿渐也不曾知道师父的这些往事,见师父神色,看来实有其事。又听空乘道:“你能看破红尘,也不会跟着姓徐的胡闹了,借白莲教之力驱逐崂山道众,报复朝廷,嘿,这份用心当真险恶。”众人听了,俱各吃惊。萧遥道:“有这等事!憨山谋略之深远,竟瞒过了老教主。”刀梦飞道:“老和尚帮着徐鸿儒造反,原来是为了一己私怨。倒是我白莲教受他利用,元气大伤。”

徐鸿儒道:“白莲教源自弥勒宗,与和尚们本是一家,憨师不辞辛劳轻涉红尘,本意仍是普度众生。”说罢向憨山望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狗皮道人道:“不知小道是否也在驱逐之列?”烟花娘子道:“你是道士,便在驱逐之列。”狗皮道人道:“小道是白莲教的忠实信徒,连我也驱逐,是不是连白莲教也要驱逐。”他有意无意这么一句话,令众人想到了明太祖朱元璋,当年白莲教与明教联合抗元,朱元璋也是明教教徒,后来做了皇帝却大肆镇压明教和白莲教,这种忘恩负义之徒自是为人所不齿。徐鸿儒听他把自己比做作朱元璋,朱元璋是大明开国皇帝,倒也没什么不好,反而沾沾自喜。

陆鸿渐越听越惊,自己敬若天人的师父竟如此险恶,心想他当初收自己为徒莫非不别有用心?想至此向憨山道:“你当初收我为徒,便打算用作日后报复名门正派,是不是?”憨山淡然道:“无论如何,你武功能有今日,也该谢我才是。”陆鸿渐猛然间明白了一切,仰天笑道:“陆海啊陆海,你真是糊涂透顶,竟信了秃驴的一面之辞。”笑声中尽是苦涩与悔恨。十多年前,陆鸿渐爱妻遭侮致死,凶手藏入南少林寺,他多次上门要人未果,便守在门外不走。憨山发配刑满后仍出家为僧,当时便挂单于寺中,他将陆鸿渐带到无人处,劝他不必枉费力气了,道是南少林寺锦营花阵,人人都是花和尚,残灯与凶手交情甚深,已有言在先,要保护他周全,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愿授陆鸿渐武功,只要记住凶手形貌,十年后再来报仇。陆鸿渐感激莫名,当即拜他为师,随他到伏牛山习武。十年后武功大成,把五名凶手一个个手刃了,只因残灯四处云游,这个仇搁置一边,直到去年腊月憨山派人传来讯息,说是残灯回了南少林寺,他立即下峰向残灯定下挑战之期。心中一直以为寺中僧侣个个都是贼秃,下手时便也不加留情。至于吴越楼头二十三条人命,却是他走后玉支所为,两人师从憨山,都会腐化掌,别人误以为乃陆鸿渐所为。

又听空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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