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魏进忠殷勤劝酒,忽有人来禀道:“外面有个白衣秀才求见。”魏进忠不悦的道:“咱正陪恩人叙话,叫他滚得远远的。”那人去了不久又回来道:“秀才说是个宝贝要送给公公。”魏进忠道:“既是送与咱的,岂有不要之理?咱去瞧瞧。”让少冲先吃着,他起身走了出去。
半晌魏进忠回来,进门连称“喜事”。少冲道:“大叔遇到什么喜事,如此高兴?”魏进忠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月到中秋分外明。咱问你,你有妻室了么?”少冲不明他意,只是摇头。魏进忠道:“订亲了么?”少冲还是摇头。魏进忠以手加额,喜道:“这事成了。”
少冲如坠五里雾中,但又不便问起。魏进忠又道:“你我一旦分别,再难相见。不妨在此多歇几天吧。”少冲心系祝玲儿,多呆一日也不情愿,这会儿也吃饱了,便道:“晚辈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相陪,告辞了!”说罢起身欲走。
魏进忠伸手按在他肩头,笑道:“没有事能比这更要紧。”少冲觉他臂力之大,连自己也抵挡不住,暗暗吃惊:“此人貌不惊人,内功却如此了得,怎么会打不过几个盗马贼?”又想起他诸多可疑之处,多半是个危 3ǔωω。cōm险人物,不能与他久处,当下道:“此事实在要紧,不容耽搁。”说着话,一个溜身已到门口,向魏进忠一报拳道:“请恕晚辈无礼,后会有期了!”
魏进忠愀然变色,喝道:“你给我回来!”少冲刚跨出门槛,院中冒出十几名健仆把他团团围住。少冲不忍伤他手下,一个筋斗翻出,已到院外。却从庄门外过来五名健仆,伸手来抓少冲,使的都是见所未见的上乘擒拿术,其转腕、砸拳、点穴每每制人要处,手到擒来。少冲脚下使出“流星惊鸿步”,在五人穿插游走,趋避灵活,五人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
少冲正自拆招,忽觉背后掌风袭到,忙回掌相接。那知那人突然变掌为指点在少冲的昏穴上。少冲顿时失去知觉,栽倒在地。朦胧中听到魏进忠的声音道:“咱老魏向来不喜与咱作对的人。”后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自己走啊走,又回到了洛阳,见到恩师及思慕已久的苏姑娘。中原镖局吹锣打鼓,他与苏姑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一夜极尽欢娱,谁想何杀出个太虚,把中原镖局灭了门,苏姑娘也被武名扬抢走了,他一急,掉进了万丈深渊。他大叫一声,猛然坐起,才知在做梦,梦中情景犹历历在目,半晌略定心神,见屋内红烛高烧,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怀里搂着一件软绵温滑的物事,定睛一瞧,吓了一跳,原来抱的是一个姑娘,她全身一丝不挂,兀自熟睡未醒。少冲连忙用被褥裹住她,哪敢多看一眼,心中兀自砰砰乱跳,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经此折腾,也醒了过来。开口道:“这是哪儿?哎哟,我衣服呢?”少冲听声音好熟,惊喜道:“你是祝姑娘!”被中伸出一个头来,不是祝玲儿是谁?
玲儿泪光盈盈,秋水欲滴,泣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呜呜……”少冲也觉尴尬,说道:“没没有,我被人点了昏穴,醒来时你也在这儿。”玲儿嚷道:“你这个傻蛋,还有那瘦长脸,我们欺负女孩子,不是好人。”少冲道:“那个瘦长脸在哪里?他对你做过什么没有?”玲儿道:“那人不知是怕冷还是怕鬼,缠着要跟我睡在一起,我才不喜欢和他睡觉呢,便大哭大叫。他一气之下,把我送了人。”少冲得知毛亮没把祝姑娘如何心下方安,又觉祝姑娘不解男女之情甚是天真可爱。
少冲让祝玲儿一人睡床上,便要起身出屋。玲儿道:“傻蛋,你上哪儿去?”少冲道:“我睡觉去。”祝玲儿道抱紧被褥道:“你别走,我怕得紧。”少冲心想:“这老者强迫我与玲儿成亲,当中必有什么阴谋。但我一出屋,祝姑娘说不定有危 3ǔωω。cōm险。”当下找了把椅子坐下,道:“你睡吧。”祝玲儿关怀的道:“这床这么大,能睡两个人的。”少冲心中一动,立又克制住那个念头,道:“我睡不着,喜欢坐着。”玲儿嘴一撇,道:“不睡拉倒!”忽叫“哎唷”。少冲道:“你怎么了?”祝玲儿道:“那日在石宝寨痿了脚,痛得紧。”少冲道:“必是脱了拧右幌戮秃昧恕!彼底呕暗搅舜睬暗溃骸澳亩郏俊弊A岫溃骸跋ジ恰!鄙焓窒瓶蝗欤冻鲎笸取?br />
少冲乃血气方刚的少处,一见她玉腿皓白如雪,竟自意乱情迷,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立运功克制心神,左手隔着衣衫摁住她大腿,右手捏她足踝,突然用力一拉,听到骨冬一声,立即跃到一旁。小小一桩事,直累得他满头大汗。祝玲儿只觉大痛之后,左脚恢复正常,笑道:“傻蛋好本事!”眼皮一搭,便自沉沉睡去。少冲瞧着她睡态如初生之婴儿,心道:“她倒活得无忧无虑,这会儿也睡得着。”
他睡意已无,便坐在椅上行功。不久鸡唱三更,他收功起身,见祝姑娘兀自酣睡未醒,便去开门,那知房门从外上了锁,他微一用劲,竟扳下合页,连整个门板向外倒下。他怕惊醒祝姑娘,忙伸手扶住,缓缓放地。
屋檐下走过来一老仆,手中端着梳盒。那老仆向少冲点头哈腰的道:“公子,您早!”把梳盒送到屋中放下。少冲微愠道:“你把我和这位姑娘关在这儿做什么?”那老仆仍笑面相承,道:“这是公公的吩咐,奴才只是遵命行事。”少冲心道:“这人年纪已然不小,竟还有个公公!”说道:“你公公是什么人?”
那老仆尚未回答,忽听外面有人打了个哈欠,大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屋内春睡足,窗处日迟迟。”听声音是魏进忠。他嗓音尖细,却听来大有豪气。
话音刚落,檐下走来一前一后两人,前一人正是魏进忠。魏进忠叫后人拿出一个拜匣,说道:“地方上所献,咱借花献佛,送与两位权作暖房礼。”从人打开拜匣,见是一枚红玉戒指,一副银挑牙,一双洒花褶衣。少冲道:“大叔本是一片好意,可也不该擅作主张……”魏进忠冷冷的道:“咱的老命是你救的,不想欠你之情。这是咱送你的礼物,当然用不着与你商量。今后她便是你的人了,休要始乱终弃。”少冲心想此人蛮不讲理,若非他是长辈,早与他翻了脸,此刻懒得睬他,便不再作声。魏进忠又叫从人拿出十两纹银,道:“这是路上的盘缠,你二人即刻回家成亲,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咱自会派人到你家探查,你无一子半女,小心你全家性命不保。”
从人把拜匣、盘缠都放在桌上,少冲一概不予理会。魏进忠道:“咱也该出发了。”负手于后,迈步走出庭院。此时他步履稳健,身后的披风为风拂起,再后面跟着十几个劲装汉子,如蝇尾骥,倒显得他威风十足。
那从人临出门时忽回头对少冲低声道:“莫要与咱公公作对,你得罪不起的。”少冲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性,但听了仍未睬他,心下却不以为然:“便是皇帝老子,我也不惧。”
待魏进忠等人走后,玲儿已穿好衣服。少冲收起盘缠,道:“咱们走吧。”玲儿道:“上哪儿去啊?”少冲道:“我先送你回华山。”玲儿道:“武当派真机子道长召集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掌门人于七月十二聚会武当,商议武林大事。大师兄叫我和二师兄石宝寨事后,尽快赶到武当会齐。可是二师兄他……”她虽讨厌丁向北,毕竟师兄妹一场,蓦然提及不禁有些恻然。
少冲心想:“那年真机子这臭道士也曾召集各大门派掌门商议对会我师父,师父明知是鸿门宴,当然没有去,后来师父还是死在他手中。这次声势更大,不知又是对付什么人。苏姑娘也在武当,我若去武当便可再见到她了。”便道:“我跟你一起去。”
便在此时,店门外来了三人。一人道:“金先生,咱们跑遍了长城内外,大江南北,连玄女赤玉箫碰也没碰到,这个是不是……”另一人道:“王爷不必焦虑,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咱们肯花心思,终归是要到手的。”少冲听前一人是福王爷,后一人是完颜洪光,听声音已到跟前,已是避之不及,忙车身背对三人,牵着祝玲儿的胳膊,对她低声道:“有歹人来了,不要作声!”说着向房里走去。
三人被店小二请进了隔壁房间。只听完颜洪光大声呼道:“快去弄些韭菜来。”店小二就诺去讫。哈巴图怨声道:“这该死的南朝,哪有咱关外好?到处都是瘴气,害得咱们箫没得成,倒得了一身病。”福王劝慰道:“哈兄弟不要灰心,咱们得不到的,也别让别人得了去。”说话间店小二进门道:“几位爷儿,酒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