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找机会悄悄离开。” 李勇诧异地问自家子:“去哪儿?”
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这才低声说道:“回家,把我两个孙子偷着送走。” 李勇一惊:“主子?”
李如风定定心,终于决定将事情说清楚:“你回去后不要声张,待听到大军攻占帝都的消息之后,再把福儿和康儿送回家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这事儿回去只告诉夫人,让她安排找两个孩子冒充福儿和康儿,你带着他俩躲到乡下,等我得胜还朝再去接你们。”
李勇呆呆地看着自家主子,心中一片冰冷。主子这是在做万一的打算呢,派了自己回去救他的孙子,那么自家的老婆孩子又该怎么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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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三山这些天憋了一肚子火气,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猫戏老鼠般的挑逗,让这个铁血的汉子深感屈辱,终于今夜将军大人命他带队夜袭,可算遂了他的心思,当下点齐人马,早早养足了精神,待到三更天出营,悄悄地向坑阵对面的敌营摸去。
这夜月黑风高,呼啸的冬风迎面吹来,风沙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原本好好的大路和田野,被挖出了一个接一个磨盘大的土坑,三尺多深,坑底有的泼了臭水,有的埋了尖木桩,挖出来的土就那么松松散散地堆在旁边,一脚踩上去,浮土扑簌簌掉落坑中,在黑暗中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远远望去,对面的营寨不大,但戒备森严,据探子回来报告,那些挖坑的民夫已经不知去向,剩下的这队兵马大约一千多人,三千多匹战马全都宿在营中。
穆三山感觉有些不正常,虽然两军营地之间相隔庞大的坑阵,但这点距离并不能保证安全,对方是骑兵,百十里路转瞬即至,完全没必要把营寨扎得离敌人这么近,骑兵下马就不再有优势,他们就不怕被人偷了营?或者是他们有恃无恐?又或者这里就是个陷阱?
他带着人停在十几丈之外,再次下令小心侦查,甚至连那些大坑也不放过,生怕有人埋伏在坑里。结果一无所获。派出去的几队哨兵悄悄摸到营边,仔细查看,确认了营中来回走动的哨兵是真的,各处站岗的明哨暗哨也是真的,营中的战马,甚至都没有卸下鞍辔,因为怕惊动对方,并没有摸进营去,可那营帐中的篝火,以及从中传出来的大小不一的鼾声,可以确认帐中有人。
穆三山皱着眉头苦苦思索,难道真的没有埋伏?看看趴伏在眼前的几个哨探,全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因为怕惊动敌人,都是悄悄爬过去的,浑身沾满了粘湿的泥土,一个哨兵嫌弃地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嘟囔着报怨:“真臭,这些王八蛋到处洒了粪汤,真他妈的恶心!”
穆三山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一路走过来,他自己鞋子裤子上也沾了不少粘湿恶臭的泥土,有的弟兄不小心掉进坑里,更是沾了满身粪水,恶臭扑鼻,这个时候穆三山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这边是下风口,不然他们这一路来无意中倒腾出来的这些恶臭,说不定会惊动那些敌人!
真的没有埋伏?难道是这几天敌人接连几次小胜让他们兴奋得忘乎所以?想起白天那些骑兵远远挑衅的骄恣傲慢,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他们忘了,咱们南晋军兵,最擅长的便是偷营近战。
正犹豫间,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喧哗,他身边的兵士紧张地低声呼叫:“将军,您看!”
回首望去,自家营地远远冒出点点火光,隐隐约约地看到营中兵将来回奔跑,虽然并未大乱,但依然看得出是遭了袭击。
穆三山知道这定是后面跟着的那批骑兵趁夜偷袭,并且得了手,今天日间被迫扎营,大队兵马驻扎之地远离水源,这一场火,只怕会烧掉不少军粮物资,真是欺人太甚!恶狠狠一咬牙,下定决心,就算是埋伏,也要冲进去杀他个痛快,让这群狗杂种见识见识我们晋军的厉害!于是悄悄对属下吩咐:“准备燃油火箭,悄悄摸到营边,待我一声令下,点燃火箭先射战马,然后一起冲杀!一个不留!”
“遵命!”所有将士全都憋足了一口闷气,咬牙切齿地低声领命。
当接连不断的凄厉惨叫声将博尔帖从睡梦中惊醒,他没有丝毫着急,不慌不忙地披衣起床,穿上战靴,拿起床头的钢刀硬弓,将满满一壶箭矢挂在腰上,甚至连皮甲都不穿迈步走出营帐。
帐外,全副武装的兵士面容肃穆地面朝营外站成一线,不时向外射出弓箭,营寨之外,十数丈方园,连绵的火海,数不清的人影在火海中挣扎嚎叫,夜风急,火光烈,声声惨叫直入云霄,直如地狱重现。
火光中全副武装的姬得胜,刚刚拄着身边的卫士将肚内的存货呕吐一空,抬头看见博尔帖悠悠然走出,喘息着直起腰,牵牵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博尔帖嗤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真他妈的没种。”
姬得胜却并不在意,老脸一红,用一种异样的声调说:“让将军见笑了,您可真神了,不用一兵一卒就全歼了敌人,您可真太神了!”
博尔帖神色轻松地站在那儿,营外地狱般的一幕在他看来如大戏般享受,听到姬得胜的恭维,得意地笑道:“也不算什么,他们这点小伎俩,都是当年老子玩剩的招数。”
不愿去看几十步外那惨烈的一幕,姬得胜有意盯着博尔帖那张胡子拉茬的脸,追问:“哦?您也搞过偷袭?结果如何?”
博尔帖洋洋得意:“切,当然是输了,对上我家将军,能不输吗!”
“老子连裤头儿都输光了,直到现在都在给他卖命!”
姬得胜有些不明白这小子的逻辑,为什么打仗输了还这么一脸得意洋洋的神情。诧异着追问:“您也是中了埋伏?”
“可不是怎的。”那个寂静的营地里突然接二连三冒出来的拌马索,可是让老狼的弟兄们吃足的苦头。想起当年那一幕,博尔帖悻悻说道:“我们家将军,别看长得斯文,心眼儿多着呢,那就是一个心狠手辣。我这点道行算得了什么,到不了我家将军眼皮子底下。”
看着眼前越烧越烈的大火和渐渐悄无声息的敌人。扫了一眼周围面无人色的周军士兵,博尔帖撇了撇嘴角:“烧死这么几个就让你们受不了了,当年我家将军火烧二十万楚军那才是大场面!那把火烧得才叫一个风云变色,鬼哭神号!”
姬得胜知道那一场天下闻名的大战,闻言惊道:“将军,那一战您曾亲身参与?”
博尔帖笑道:“当然,那一仗我跟着将军,从头到尾一丝不落。也赶上天干物燥,那火点起来,漫山遍野的,一眼都看不到头。咱们这算什么,只用了十几车火油,当年那一战,火油磷粉,用了多少都数不清了。那把火烧的,才叫一个痛快!”
姬得胜不去看那边地狱般的场景,把眼珠定在博尔帖身上,凑趣道:“哪里只是十几车火油啊,十里八村儿的茅坑都给掏慌干净了,可惜了这么多上好的肥料,全扔在这儿了。”
若非奇臭的粪水也遮不住火油的异味,博尔帖哈哈一笑,说道:“老姬你这话可错了,这一把火烧过去,几千人的尸首怎么也比你那些粪水更肥,你就等着来年长好庄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