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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岱伤痛在身,气息不畅,慢慢地喝一口,嚼嚼,再喝一口,并没有接腔,可脑中却不停地思索:不对,真的不对,自己身下的铺盖被褥,虽是粗布,却里外全新,自己的吃喝伙食,虽然极力克扣,却是真正的净米白面,自己一次次被棒打,从不见有人给自己上药处理,可伤口这么久以来却一直不曾化脓溃烂,关住自己这角屋,虽然低矮阴暗,却干净齐整。他没做过囚徒,却也知真正的犯人是何种待遇,如果老四他不曾真正关注,自己岂能是这种待遇,那些最会看人眼色的下人可真正明白什么人可以怠慢。耳听着得福一声声的诋毁抱怨,心里却一片清明,老四他故意折磨自己是要做给谁看?只觉得老四的目的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自己却不敢去触碰,任由对方一次次逼迫,就是没胆子去把谜底揭开,他近乎直觉地意识到,那个谜底,将是自己不可承受之痛。
得福喃喃地在耳边低语:“主子,您不知道,您还是王上时,奴才曾听到过王上他嘲笑您,您是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可他总是背地里说您的坏话。”看了看拓跋岱的脸色,继续说道:“说您笨,还说您恁好骗,一骗一个准儿。”拓跋岱昏昏沉沉地听着得福绞尽脑汁地诋毁老四,并不出声,到底是老实孩子,这就做得刻意了,露了破绽。拓跋岱暗自冷笑,管你四犊子转什么花花点子,爷我就是不接招,有种你就打死我。
心神不属地将那碗粥喝光,却更加感觉饥饿难忍,咂咂嘴,长出口气,打断了得福的嘀咕:“去,再给爷倒点水喝。”又是一大碗水喝进去,将饥火稍稍压住,拓跋岱趴床上拉长声儿哼哼:“唉~呀~~~,唉~~呀~~得福,给爷唱两句儿吧,爷都要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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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王上:“王上,还请三思!”他马不停蹄地自落花谷赶回来,交了差使,领命休息了一天,这才刚刚回到主子身边当差竟然又要被派出去,真是很不甘心。
拓跋岫细细打亮着这个自己最忠诚的属下,看起来精神不错,比起前天刚刚回来的时候那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恢复得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张晨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
他拍了拍案上那只精致的铁盒,五寸宽窄,封得严丝合缝:“任命七王为黑衣卫总领的诏书和印信就在这里面,派得人少,我不放心。”
张晨犹豫片刻,终于没能忍住:“可把我们乾级乙组全派出去,您身边的护卫就太少了!”
拓跋岫嘴角极轻地挑动,隐约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我不出宫,有甲组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何况这宫里三千护卫,郢都城内数万军兵,你还怕我被人杀了不成。”
张晨还待争辩,拓跋岫正色道:“此物干系重大,绝对不容有失,若非你五人同去,我实在不能放心。”
张晨拱手领命:“遵命!请王上放心,人在印在,印亡人亡!”
起身将案上铁盒小心翼翼捧在怀里,依然忍不住嘀咕出声:“为什么非要把黑衣卫交给七王?他不是得上阵领兵的吗?”
拓跋岫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直到他拖延着走到门口时才轻声说道:“我已是秦王,每日需要处理政务,没精力管理黑衣卫了。”
张晨愣住,怔然回首,暗夜宫灯之下,宽大的书案之后踞坐主位的那位王上,面颊消瘦,形容憔悴,唯有一双眼睛晶莹闪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南晋攻打中周的情报和周天子的勤王令几乎同时送到楚王面前,素来温和的项锦溪难得地大发脾气,毫不顾忌自己的言语可能被传到晋王耳中因而得罪他这个最大的盟友和名义上的妹夫:“他是只猪吗?他脖子上长了只绣球还是什么?这个时候去招惹中周,他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他失控地挥手将案头花瓶推到地上,发出“呯”地一声,碎瓷如珠似玉飞溅遍地,娇艳美丽的花朵跌落尘寰,凌乱,脆弱,一如他曾经奢华的庞大王国。
周文瑞默不吭气突然袭击,无非是想独吞中周姬家积攒了数百年的财富。“你就穷成这样儿?”项锦溪气得脸色发白。偷偷摸摸行鬼祟之举,真是说不出的难看!
让项锦溪生气的,不仅仅是南晋私自攻周,更让他气得发昏的是伐周的晋军攻势缓慢,一天行军不到二十里,这么下去,不但中周军力一日强似一日,更麻烦的是为天子勤王令所召各路兵马会一日多似一日,想要覆灭中周只怕也一日难似一日。也不知道周文瑞是怎么想的,你真的想打,也行,派几千铁骑长驱直入,一两天之内就应该能踏平帝都生擒天子,然后你再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可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中周再弱,那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现在勤王令一发,你南晋就是冒犯天威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从大义上讲,就站不住脚了,现在连自己都接到了派兵救驾伐晋的勤王令,这让自己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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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锐食髓知味,连着几天去那园子,可接下来两天人连着换了几个,虽说个个精致貌美却一直不能尽兴,一来那些漂亮的少年脆弱得让他放不开手脚,二来总是感觉不是那个味道,只有那个真奴,半是挑衅又半是顺从,弄得狠了,喉间发出的那种喑喑哑哑的呻。吟,眼角默默流淌的泪水,那种双目茫然绝望的神情,让他有说不出的满足。征伐一夜之后,仿佛泄尽满身的火气,清爽舒畅,说不出的心平气和,跟打了一场硬仗得胜归来的那种感觉相仿佛,惬意非常。
到了第四天,进了园子之后拓跋锐再也不肯要人介绍来的那些个小倌儿,指名道姓地点真奴来陪。一直恭敬地陪在旁边的谢灵惜为难地解释:“侯爷,不是咱们有意怠慢,实在是那真奴伤得厉害,他的伤不好利落,可不敢领来污了侯爷的眼。”
拓跋锐歪靠在椅背上,长腿就那么搭在旁边的座椅上,懒洋洋地挑眉问道:“至于的吗?那晚爷我可没下狠手,可还悠着劲儿呢,他不是个会功夫的吗?至于得三四天见不得人?我说你们这园子里的小少爷们都他这样儿,你还开什么园子,赔也赔死你了。”
谢灵惜陪着笑倒着苦水:“唉呀侯爷,您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可不是怎么着,我们这园子看着风光,实际上花钱跟流水似的,小的愁都要愁死了,这一二百口子的吃穿嚼用得供着,少爷们有个三灾两病的得请大夫抓药给治,平日里还得上好的补品给喂着,哪一样儿不得大把的银子。”
看他那装苦的模样,拓跋锐哈哈大笑,指点着这人的鼻子:“那还不叫你那些个少爷出来侍候爷,银子侯爷我有的是,把爷侍候舒服了,爷把你这园子的花销全包了。”
“哎哟谢侯爷!”谢灵惜一脸大喜过望的样子,转头冲着庭外喊:“小五子,快把怜花儿,惜杏儿那几个全叫来,把侯爷。。。。。。”
“用不着!”话没说完就被锐侯爷略带暴躁的一声给打断了,拓跋锐感觉自己的火气又有冒上来的趋势,深吸了口气,缓了缓,这才不紧不慢地吩咐:“把那个真奴带来,爷我就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