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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眼看又要上来,我只好迈步:“本宫自己走,你滚得离本宫远些!”
他根本就是在做样子,见我前行,便接着引路了。
我扫一眼身边脚下,处处是纵横躺倒的尸体,有大延人,也有郜林人。他们护送了我一路,最后却死在这里……难说不是我的责任吧。
突然,我的眼被一块鲜亮的红色烫到了——那是那个使臣,他也躺在死人堆里。
杀使的事情一旦发生,冬珉绝不能与丁勋有所妥协了。羽瞻本是想藉此要挟丁勋不得回头,可没想到的是人家非但不回头,反而想把我们引向完全错误的一条路呢!
丁勋抬腿迈过那使臣的尸体,却在此一刻一声尖嚎,顿止了脚步。
我怀中的珠岚本来就在瑟瑟发抖,被这一声惨呼吓到,抱住我的脖子竟然一动不动,乌溜溜的眼中尽是恐惧。
?——那使臣竟然并未死去,是他偷袭了这罪大恶极的人吗?可是,他一句“不得……对殿下……”尚未说完,暴怒的丁勋就拔出剑,刺进了他的咽喉。
这一幕太惊心。我料不到这文质彬彬的使臣竟然有如此的烈性和忠心,无比悔恨当初在郜林对他那恶劣的态度。
而丁勋刚杀完人,自己也跌在地上——那使臣竟然是将随身的礼器匕首戳入他靴底,借他身体落地的重量,那匕首已经没柄,却并未穿出靴面,想是扎进了踝中又刺入小腿。
我抿住嘴唇,不敢露出笑意,心头却只想大声叫好。
丁勋却也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硬汉,虽极痛却硬是忍住再不出一声呻吟。他扫了我和茨儿一眼,指指一边:“就是那辆车了,你们上去吧。”
我突然想起什么,对茨儿说:“去把大汗给我的衣服拿来。别的东西都不带也行。”
“什么?”丁勋在剧痛中居然也能注意到我叫茨儿拿东西:“什么都不许拿,直接上车!”
“难道本宫拿丈夫留给的纪念都不行吗?”我勃然大怒,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丁将军,本宫和孩子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你要本宫帮助你获得权位本宫会尽量帮忙。可是如果你一直以这样凶暴的态度对待我们,逼急了本宫绝对敢杀了女儿然后自杀,你就等着我丈夫和哥哥踏平临蓟城,将你挫骨扬灰九族抄斩吧!”
他许是思考了我威胁的可信性,终于稍微服了软,点了点头。我转身,对茨儿一挥手,使了个眼色。她飞快地跑向我们之前乘坐的车,钻进去,过了一会儿便抱着折好的大氅过来了。
我接过大氅,再也不看丁勋一眼,昂首走向那辆新的马车。哪怕前途是死,我也不能失去长公主或者皇后的仪态。
“娘娘不怕那逆贼生气?”上了车,茨儿压低声音,用郜林语问我。在汗国那么久,她的郜林语虽然讲得不算好,但多少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
“你呢?”我微微一笑,伸手扶正了头上差点落下的金簪:“你质问丁勋的时候,难道不怕他发怒?他不敢杀我,杀你是敢的……”
“奴婢只希望他赶紧杀了我。那人心胸狭窄作为毒辣,若是能给我一死倒痛快些。”她微蹙柳眉,面上罩着淡淡的忧色,是显而易见的恐惧。
“你不能死。”我正色,将珠岚放在身边,伸出双手握住她消瘦的肩:“我只能与你相依为命了,你若是死了,我和珠岚都命运堪忧,明白么?我们虽名为君臣主仆,但我希望今日后能视同一体……慕容将军说不定还活着呢,你不能就这么死啊。”
她脸上的温柔神情一闪而过,却留下仍忧愁不展的眉尖,许久才点了点头。
马车前行,这车比我原先坐的窄小很多,也并不如那辆舒服。但此时已经无可挑了。珠岚又窝进我怀里,也不多说话,瑟缩着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亲吻她的额头,想安抚她的心,却惊觉她在发热。
“她在发热,是吗?”我几乎失措地问茨儿。茨儿也伸手触了珠岚的额,然后面色谨重地点了头:“小公主是受到惊吓了吧?等到了临蓟城找婆子杀鸡洒血就好。”
“是吗?”我狐疑地瞅了她一眼:“孩子受惊也会发热?”
她点点头:“这里这么多尸体,是大不吉的事情……按民间的说法最好还是在这里杀一只鸡。”
“这荒山野岭上哪儿找人家?”我掀开车帘张望,满眼皆是山体渐渐昏黑下的苍茫弧线。
山道遇险
此时,扈从在车边的士兵已经发现了我的举动,一个小兵打马上前几步,问:“殿下,有什么事?”
“这附近有人家吗?”我问道:“小公主病了,要找只鸡杀了洒血……”
他皱了眉道:“这事要回禀将军知道,可……”
我不待他说出下面的话,褪下手腕上的一只象牙镯子递给他:“烦劳您行个方便。”
他飞快接过了镯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便打马去向丁勋禀报。
马蹄声很快远了,再近时,我紧张地捏紧了裙角。我生怕丁勋会不应——虽然珠岚的作用他应该很清楚,但也难说身受重伤时心情烦躁思维混乱,很可能下出让我无法接受的指令。
那士兵捞起车帘,冲里面喊了一嗓子:“殿下,将军答应了。”
车队停下,除了保卫——或者说看守我们的几个士兵外,剩余的人都去搜寻人家了。从天边染上黛青色开始,直到明红色的云朵大片铺展的时分,他们才从一户偏僻的农家抓来了一只扑腾不已的大白公鸡。
可是看到这鸡我却傻了眼,该如何做才能“驱邪”呢?据说这是民间一些女人的特技,可我莫说亲见,连听都没听过具体的做法。
士兵们也没有谁知道这事情该如何做,一群人绕着一只被布带捆住爪子的公鸡,居然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此时,茨儿似乎下了莫大决心,拿起一把刀,走出人群,道:“娘娘,奴婢幼时在家,听说过这事如何做……今天无法可想,只得由奴婢试试了。请您抱着小公主在车上静坐着,不要掀帘看。”
我虽不信她真能驱邪,但事到如今只好由她,便回了车里,将珠岚搂在怀中。
在车外响起凄厉鸡鸣的同时,珠岚睁开了眼睛,眼白已经布满了血丝,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紧紧抱着她,她却不看我一眼,只是不住惊啼。
车外的鸡鸣声渐渐嘶哑微弱了,珠岚的哭声却一阵比一阵大。我手足无措,除了为她拭去额上的虚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当茨儿掀起车帘回到车里时,哭声却猝然停下了。茨儿脸色虚白,手上沾满鲜血,她将手指在珠岚额上划过,一条血迹像是神符一般留在小女孩雪一样白皙柔嫩的肌肤上,分外显眼。
可珠岚真的就不哭了。茨儿这才随手抓过车帘擦手,但那血迹总也擦不净。我细看,才发现她的手背上已经被鸡爪挠出了几条深深的伤痕,新鲜的血液仍在涌出。
“要紧么?”我一时找不到止血的布带,便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块,想替她包扎,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原来我出了宫,没有了父亲和丈夫的照拂,当真就是废物一个了……
茨儿接过那一长条绸子,草草裹住伤口,又解下自己的腰带束住,就算包扎好了。
我满怀歉意,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可她不以为意似的,反而问我小公主怎么样了。
经这一闹,时间又耽误了不少,再次出发时,天已经黑了。除了车轮辘辘马蹄笃笃,一切都安静下来。车里车外,都没有人说话。
这样走下去,也许明天早晨就能到临蓟城了——那不是我的封地么,可马上就要变成囚禁我的牢笼了……如此想,心情便愈发沉重起来,更要命的是,非但我得呆在那里,连我的女儿也不能幸免。
也许那时候惊吓珠岚的人就是将她偷偷抱出来的人,我心中突然掠过这样一个想法——那人先让珠岚对他产生恐惧,然后偷偷把她抱出来,珠岚害怕就不会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丁勋果然也有人安插在羽瞻身边。
直到茨儿开口,这让人窒息的寂静才被击破:“娘娘,您说那使臣的一匕首捅得重吗?”
“反正不轻就是了……”我沉吟道:“那匕首没了柄,应该是从踝骨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