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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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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和他的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指甲已经绷成了发白的颜色。

阳光投在黑色的铁箭簇上,血槽泛出冷质的光。他以箭矢对准远处马背上的两人,神情峻厉,容颜是如同金错刀般锋锐刚烈的美。

终于,他手指一松,那箭羽呼啸而去,便在一瞬间,他们同时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那位侧妃,如何处置?”是大延的使臣问出这样的问题。

“杀了吧。”他不动声色:“不过,上天想是不会收有残缺的祭品。今日不能处死她,明儿个,可敦亲自监刑可好?”

我不意他最后一句话是向我说,愣一刹,方点了头。

“魂游天外的,是做什么呢?”他坐下,声音不大,听不出情绪。我垂了首,不知如何答。

场中,几名士兵上来,将箭杆剪断。那一箭却是穿过额勒雅的肩头,又没入了安向礼脊背。若不将箭杆截断,竟不能把这两人分开。

可变生肘腋,就在那箭杆断开的一瞬,额勒雅猛然发力睁开了那几名士兵,却是朝着方才要举行人祭的台上冲去。

羽瞻勃然变色,大呼:“快,抓住她,别让她上去!”

自有几名士兵听到此语便发足狂奔追她,可隔了一段距离,额勒雅又跑得几乎疯狂,却是没追上。

她到了台上,竟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精光闪烁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咽喉插去,随即拔出,那滚烫的血液喷溅而出,用来接血行礼的玉杯,顷刻满了。

直至她身体软倒也不过是一刹间的事,可我心中却如风如电地转了好几个念头。这祭祀只需一个人,她死了安向礼便不必死,可她身体有残缺,这样的祭品,天神会不满意的,也许会降下灾祸……

羽瞻的愤怒是明摆着的,却也无法可想。他能让活人死,却总不能叫死人复活。

“就这么进行吧。”他恢复镇定只需要很短的时间:“把安向礼押起来,三日后祭祀大延先帝,再以他当祭品!”

可我却回不过神来,这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无法预料。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场本应该盛大庄重的祭典,已经被额勒雅给毁了。

所幸之后的一切尚算得了顺利,祭典结束,羽瞻和那使臣一道去金帐里商议三日后父皇祭典的规程,我却感到疲惫不堪,只想回去休息。

当我歪在榻上,虽思维混乱,却很快陷入了迷糊的状态。唯有琼月的事情,在心中始终清晰。

安向礼的同伙会怎么对她?这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在宫廷中也要看人脸色生活,已经够可怜的了,怎么还能让人伤害她呢。

可我要怎么做才保得住她?

及至我醒来,天色已全黑,羽瞻却并未回来,连塔丽和茨儿也都不在。我突觉孤单寂寞,一种要去找他的冲动如蔓草般在我心中盘生,于是披了氅,一个人去了金帐。

果然已经很晚了。宫帐城内处处燃着火把,巡夜的士兵在几座帐之间穿行。可我总觉得有黝黑的鬼魂跟着我——是额勒雅吗?我怕,脚下加快步伐,直到那熟悉的大帐在我面前出现。

“娘娘?”守卫的侍卫认出了我:“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大汗不在么?”我不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想找到羽瞻,告诉他我怕。

他颇有为难之色:“在……可是大汗他睡着了。”

不知为何,我却松了一口气,笑道:“不会打扰他,让我进去好吗?”

他自然不敢违拗我,替我拉开门,揭起了帘,我侧身而入,一眼便看到羽瞻伏在案上。

金帐中虽没有床榻,但处处皆铺了厚毯子,就躺下也没什么不妥,他何苦伏在案上睡呢?我轻咬了嘴唇,又怕他着凉,蹑手蹑脚到他身边,将他那厚厚的毛皮袍子覆在他肩上。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醒了过来。许是因为方醒的缘故,眼睛晶莹水亮。可我分明看到他脸上有白色的盐迹。

是方才流过泪吗?为什么呢?我腿一软,跪坐于他身边,他看着我,一时也没有说话。

我颤抖着伸出手,触到他脸颊,想为他拭去那盐迹,却在那一刻被他握住了手腕。

我怔怔与他对视,他的眼眸如海一般遥不见底,里面的神情却是柔软的。

我心中酸热,不由将整个身子扑进他怀里。他的手臂松松揽我后背,轻柔地拍打着。

风雪一夜忧

时间如丝缎般滑逝,我只偎在他身边,心头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却又似处处皆欣喜平安。

只要靠在他身边,便不说话也是好的。也许,也只有不说话的时候,我才能有那样的安心感——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下属,不需要处处承蒙巴结,不必担心他颜色一变就倾了我那片天。

隔着厚厚的冬衣,我触不到他的温暖。但将头埋在他肩窝,呼吸的却全是他身上那我熟谙的气味。

过了或许是很久的一段时间,我仰起头,却发现他正带着微笑,容色和暖。

“怎么?不想靠着了?”此番话语说出,真与白日里那个言辞冷漠的他判若两人。

“不……”我慵懒地扭了扭腰,琢磨了个舒服的动作,改为靠在他臂弯中,正面恰好对着他脸颊。

“嗯?”他也抖了抖肩,手下滑到我腰上:“怎么想起跑到这里来?”

“想你了。”我脸涨热,口中却毫不犹疑地将这话说了出来,他眼眸一亮,随即便被我亲啄在了唇边上。

他的脸上顿时开出了花一般灿然的微笑,唇微开,却没说什么,似是在犹疑怎么开口。

我的笑,在脸上慢慢僵住,他会说什么?

“你……方才哭了?”我想主动挑起一个话题,但这话问得笨拙,一出口我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去。

他脸上的羞窘之色一闪而逝,竟然慢慢点了点头。

“为什么哭呢?”我侧了头看他。

“怎么才能讨你欢心呢阿鸢?”他不直接回答,却抛出了这样的问题:“要对你多好,你才会成为我的妻子,彻底成为我的妻子呢?”

我心头一痛。我何尝不想能有一个单方的立场,能够满心满意为他打算,再不在双方之间斡旋。

“等臣妾不再是公主的时候……”我低垂了眉,只要有一日南方的国家叫大延,我就不可能彻底成为他的女人,彻底成为郜林汗国的皇后。

“怎么可能呢。”他怆然一笑:“若朕罔顾你的意愿,干涉大延,或者索性灭了它,你会怎么样?”

这话并未引出我的回答,听他这样问出,我几乎没来得及思索,眼泪便大颗大颗滑落:“臣妾挡不住大汗的梦想。若真有那一日,臣妾仍然是臣妾,只是……”

“只是再也不是我的阿鸢了。”他接了我的话:“再不会用这么依赖的目光望着我,再不会倾心追随于我,再不会在这样的夜里一个人跑来找我。是吗?”

我凝望着他,缓缓点头:“但是,就算那样臣妾也还是会留在您身边啊。”

“没有你的心,有你的人又有什么用?”他执拗地看着我,似乎要看到我心里去:“有人说我该杀了你,这样再没有人拦着朕一统天下,可是,没了你……朕实在不知怎么过下去,还为什么要过下去。”

我被他那句“杀”给吓了一跳,但心头又隐隐觉得也许这是唯一两全的法子。我不必煎熬辗转,他也可以实现一生的雄心……可他在留恋,他的手臂收紧,与我紧紧依偎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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