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你入内的。”
羽瞻突然翻身跳起:“坏了,忘了今天答应带他去玩了。”
“能改天吗?”我手臂原本环着他腰,他这么一跳我险些被拽下榻去摔在地上。
“答应了的不好反悔。”他俯身亲吻我额头:“我尽快回来。”
“现下军情不紧了?”我突然想起他最近都不怎么忙:“部署好了?”
“等着呢。”他披上罩袍正在系带子:“等他们来再说,现在部署太早了些。”
我亦穿了衣物,送他们出营地。羽瞻臂上架着一只蒙了皮眼罩的雕,那禽鸟好生不老实,便是戴了眼罩也还是不断扑扇翅膀。
突然,它的双翼摆出了一个我非(提供下载…87book)常熟悉的造型,那是羽瞻曾经送我的琉璃鹰,恰好与此刻这雕的动作一模一样。
琉璃鹰!我突然想起很久未见它了,疾步转回大帐,果然,在所有的台子架子上都不见此物。
“茨儿!茨儿?”我高声唤道,茨儿一溜烟儿地跑进大帐:“怎么,娘娘?”
“那琉璃鹰哪儿去了?”我问。
“琉璃鹰?!”茨儿双掌一拍:“想就是此物落在了老营地!对……奴婢前一日把它放进盒子之前擦拭过,可能是那时没有摆进盒子中……”
“这下糟糕了。”我懊丧道:“老营地那么大,上哪儿找去?”
“金帐在营地中间,银帐稍微偏一点儿,应该就在那附近。奴婢去替娘娘找好了。说来这次搬迁当真莫名其妙,否则也不至于弄丢了琉璃鹰。”
“……你不能去。”我忖度再三:“莫名其妙的搬迁自然有大汗的考虑,老营地已经不适合我们住着了,这你明白么?”
茨儿一向是个聪明的姑娘,此时脸色突变,我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其中关窍所在。
“可是,那是大汗给娘娘的信物,不能就这么丢在老营地。”
“我去告诉大汗,让他派人去拿。或者我自己去,多带些侍卫,想是没什么事情的。这还没有到时候呢……”
“奴婢陪娘娘一起去。”
可是,到当日晚些时候,羽瞻回来时却不同意我们重返老营取回琉璃鹰。
“今天我们往南走了些,看到了好几个大延的斥候……虽然我们把看到的都灭口了,可是如果你们重新回老营找东西,难说不会出意外。”
“斥候难道敢公然绑架我么?”我不以为然:“那是你送我的信物呐,怎么能就这么丢着不管了。”
“信物再怎么样也抵不上你重要。”他断然拒绝:“如果只碰上单个的斥候当然没问题,可是十几个,几十个一起呢?就算带着侍卫也不见得抵得住。”
“……我不管,我一定要拿回来。那东西不能让冬珉看到,否则他就能判断出那是斡尔多城的营地,然后跟着印子找到这里来……”
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开口便应了我的要求:“也罢,朕便同你一道去,也好护着你。”
老营地附近所有的部落都北迁而去了,广袤的草地上不见一个牧人一顶毡房。雪野莽莽,天空永远笼罩着欲下雪的铅色云,几束长草在雪面之上探出头来,于寒风中颤瑟。
迁走后又下过几场雪,可是原先迁徙的车道却丝毫没有给掩埋住,几道黑色的轨迹在雪原上格外醒目。
“如果真的打起来,大延军队会追着车道找到我们的新营地的。”我轻声提醒羽瞻。
“雪化的快的话就不一定能看到车辙。”他的双腿轻叩马腹:“要是雪化得晚,他们的行进也不会快,应该没有命能看到斡尔多城。”
有茨儿协助,找到那琉璃鹰所用时间并不长,但冬天日短,要返程的时候也已近黄昏了。
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是,羽瞻说昨日他都遇到过好几个斥候,可是今日除了我们,这里却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但是羽瞻的神情却越发不好。
“这下坏了。”他轻声道:“你看,要起风了。这可比碰上大延的军队还要糟糕。”
我亦随之变色,我在这儿生活了四年,已经知道草原上风暴的可怕了。莫说曾经那种能够掀翻毡帐的大风暴,便是来一阵通常的风暴我们亦无法抵御,周围的部落都已经迁走了,连找一顶毡房暂时躲避都不可能。
“朕倒是盼着碰到大延军队了。”他嘟囔:“最好是十多个或者几十个人,刚好可以抢下他们的帐篷暂避。”
“……可是几十人的小队多半是放出来打探消息的,连粮草都不会多带,更别说是什么帐篷了。”
他似是泄气地长叹一口气:“快点吧,快马加鞭往回赶,说不定还能在风最大之前赶回去。”
十数个随同的侍卫虽也都知道赶回去几乎是不可能了,却也在这条命令之下甩起了鞭子。马队飞驰,扬起了层层雪雾,便是面前数步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突然有人高喊:“大汗,您看前面有一道烟柱!”
果然,此时仍然能清晰看到一道粗粗的烟柱在风中不断扭曲,始终未散。
羽瞻一咬牙:“朝着烟柱走,就算是遇到什么妖怪也胜过冻死在雪原上!”
朝着那烟柱去的方向并无车辙可循。马匹艰难地踏破雪壳,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望到那边烟柱的来源,却是一顶毡帐。
“有人家?”羽瞻疑道:“这时候还没迁走?是哪个部落敢抗命?”
“先莫管是哪个部落抗命了,”我忙打圆场:“若是没有这顶毡帐,咱们说不定都得冻死……”
“不会。”羽瞻摇摇头:“那帐子有古怪。朕在郜林二十多年都不知道什么东西能烧出这样的烟……”
“您的意思是?”终于有侍卫开口。
“你看!”羽瞻扬起的马鞭指向帐外拴马的地方:“拴了二十多匹马,这么大的帐房怎么住的下那么多人?就算全是躲风暴的行人也不可能,现下这儿哪儿会有这么多人来?而且烟柱不是从毡帐里出来的,而是毡帐后面……”
经他这么一说,马队里无人敢再说什么,风却越来越大。
“不管了。”羽瞻狠狠道:“必须过去,不管里头是什么人,那顶毡帐我们必须弄到,否则过会儿就是死路一条。”
到了那毡帐近前,我们却愈发觉得不正常。毡帐周围有几只羊,却没有狗;听到马蹄响,主人亦不出门迎接客人;而那二十多匹马所配置的鞍子虽简陋,却可以看出绝非郜林人所用马鞍的式样。
羽瞻不说话,向侍卫们使了个眼色。有一名侍卫高呼:“尊敬的主人,我们是经过此地的行者,快要起风了,请允许我们进入您的帐房暂避吧。”
另一名侍卫却默不作声绕到毡房后面,查看烟柱的来源。
可是,毡房里没有人出声,毡房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大汗!这……这烧的是尸体!”
焦尸
那侍卫的尖叫尚未落下尾音,毡帐的门帘便被人掀开了,几乎是同一时刻,包括羽瞻在内的所有男人都抽出了长刀,刀锋齐齐指向掀开的门帘,可是里面出来的不过是一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女孩子。
她大概有十四五岁,是郜林人打扮,姿色本不出众,还蓬头垢面,甚至还有泪痕未干。她结巴着道:“请……请各位进……”
羽瞻已经还刀入鞘,跳下马,将马缰绳甩给她:“请帮我们系上马缰吧。”
她正欲往前走,身子一晃,猝然栽倒,血从她后心中喷涌而出。
羽瞻什么也没说,但几名侍卫已经抛出了带钩的长绳,扯住了帐顶,随着几声马嘶,那毡帐被拉倒了。
里面赫然是二十多个大延军士打扮的男子。有一人手握沾血的刀还站在门边准备伏击。他们似是没有想到羽瞻会下令掀翻帐房,此时竟有一刻的木怔。
就此一刻,败局已定。
他们虽然人多,但并无坐骑,高度上就吃了不小的亏,可郜林骑士最擅长的就是从马背上向下劈杀。
我不愿看到他们杀伤大延人,闭上眼,垂下头,可就在我镇定心神的极短时间之后,一抬头,那些大延军士便只剩了一个将领打扮的人还在拼死反抗。
便是这个人,也已被围着他的数名郜林侍卫斩断了一支胳膊,可仍然不露败相,反而将一名侍卫砍下马来。
羽瞻始终没有动手,此时却高呼一声:“让开!”
侍卫们闻令迅速闪开,那人以刀支撑身体,与高坐于马上的羽瞻对视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