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朗声说:“从古至今天下有名剑十柄,从十到二排名依次是承影、纯钧、鱼肠、干将莫邪、七星、龙渊、泰阿、赤霄和湛泸,排在第一的便是轩辕剑。天下其中龙渊、泰阿二剑均出自欧冶子之手,以剑气冰寒凌厉而见称,三哥今日所得之剑身犹带丝丝寒气、阴森逼人,颇有欧冶子遗风,而剑成不过数十载,自然是欧冶子徒子徒孙所仿制之物了!”
风菲言之有据、侃侃而谈,乌黑秀发头所佩戴珠冠上,金凤口所衔珠串微微摇颤,映衬着她的如花笑颜,令人不禁惊叹。
祁舜黑眸微转,赞道:“说得好。”
那侍卫更加惶恐惭愧,忙道:“奴才识剑之术远远不及大公主,请大公主日后多多训示!”
风菲灿然一笑,说道:“三哥自己何尝不是识剑高手,你是三哥的属下,怎么轮得到我来训示?”
几名小内侍低头将那柄伪剑拾起,祁舜向风菲道:“母后今日在东苑设春宴,你去迟了未免不恭,不必在这里耽搁了,快过去吧。”
风菲走到他面前嫣然微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形锦盒,柔声说道:“听说后天是三哥的寿辰,小妹有一件薄礼相赠,希望三哥不要嫌弃风菲的手艺粗陋才好。”
祁舜略点了一下头,俊颜掠过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却并不亲手来接,随即起身离座,对身旁另一名内侍说道:“去御书房。”
他身边的小内侍会意,疾步向前伸手接过锦盒,陪着笑脸说道:“大公主的礼物必定精美难得,奴才一定小心拿好。”
风菲急忙加快脚步,追赶上去唤道:“三哥且慢!”
祁舜止步回头,见风菲似有话说,问道:“什么事?”
风菲唇角仍挂着笑意,走近祁舜,娇声说道:“三哥,小妹听母后说燕国来使前来求亲,不知道是真是假?父皇……三哥如今确定和亲人选了吗?是我们姐妹之中的哪一位?”
祁舜见风菲直言相问,脚步并不停留,说道:“此事春宴时母后会有决断,你去了自然知道。”
风菲凝望着祁舜的背影,秀眸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和忐忑不安的神色。
“和亲”在许多历史年代中,是友好邻邦之间加强亲谊的一种手段,小国为得到强国的保护,进贡美人给强国的国君以求自保;强国为索取小国的臣服和恭顺,强迫小国嫁出公主以作人质;或者小国向强国求娶公主,以为恩宠和荣耀,种种情形兼而有之。
燕国位于北方,兵强马壮、民风彪悍,地域逼近辽东祁国,自“帝京之盟”后堪称北方霸主,祁国、姬国等国君虽然身为黄帝嫡系后裔皆无人能掖其锋,但是燕国长期偏安一隅,若想逐鹿中原,祁国便是首当其冲需要越过的边境和门户,当年如果不是祁帝大开方便之门,燕国决不可能直捣黄龙攻下轩辕璟所在的帝京。
祁燕二国的关系,从表面来看是友好结盟,然而祁帝和燕帝皆非善类,多年以来各怀心机,燕国此时向祁国求亲,尽管其用意颇费思量,但是祁帝决不会拒绝,否则,当年他又何必叮嘱祁王寻觅美貌可爱的女童进皇宫抚养多年?
风菲、月芷、云萝,早在十年之前,就注定将来会成为为祁国牺牲的棋子。
风菲身处皇后的中宫,对朝政风云了解得比二位妹妹更多,她虽然明白自己将来不可摆脱的命运,但是,气候寒冷、地广人稀的北方燕国毕竟不是一个南国公主最好的归宿。即使要和亲,也要尽量争取嫁给衣国、姬国等与祁国血缘亲近的诸国王孙,毕竟他们的高贵血统远远胜过北方燕帝的子孙,将来与祁国反目成仇的几率较之燕国也小得多。
如今国中大事都落在三皇子祁舜手中,各位公主的命运就掌控在他的意念之下,月芷和祁舜都由永妃抚养长大,若是永妃出面说情,祁舜必定不会有意挑选月芷,风菲怎敢不用心讨好这位哥哥、希冀他不要选中自己去做这一次的“和亲使者”?
风菲身边侍女见她怔住,低声唤道:“大公主,南苑二公主仗着自己是永妃的义女,抢在我们前面送贺礼给殿下,以为能够讨得他的欢心,可惜殿下未必肯青眼相看她们的礼物呢!”
风菲柳眉蹙起,说道:“月芷的心思向来比谁都重……”她顿了一顿,又道:“西苑的那位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吧?”
侍女闻言,不禁低声笑道:“大公主难道忘了,西苑静妃娘娘和永妃娘娘向来不睦……大公主何必担心那位动什么心思?”
风菲会心一笑,主仆二人沿着御花园小径一路而去。
正文 第一章 春宴(二)
云萝独自在御池畔等候着小雨,觉得逗弄锦鲤有趣,正欲起身再摘一片柳叶时,恰好看见祁舜带着数名小内侍经过御池旁。
她与祁舜虽然名为兄妹,毕竟男女有别,且在自幼在不同的妃子处长大,静妃因病不善于宫中逢迎,与永妃关系并不密切,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祁舜时常拜见皇后和永妃,和风菲、月芷略为亲近一些,几乎从来没有认真留意过她。
云萝在宫中偶尔也会遇见祁舜几次,故而并不惊慌,此刻也只按往日的礼仪,略微弯腰屈膝向他福了一福,唤了声“三哥”等待他过去。
不料,祁舜这一次却没有匆匆而过,反而刻意停下脚步,低头端详了一遍她的打扮。
云萝半晌不见祁舜赐起,心头觉得诧异,不禁抬眸向祁舜看了一眼,恰好迎上他那双如深潭般清澈的黑眸,急忙低垂下头,又说了一声道:“小妹给三哥请安。”
祁舜平日见惯各种各样的绝色佳人,尽管乍见云萝妆容淡雅、衣着微带华丽,犹如初春的藤花一般娇美多姿,倒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此刻被云萝的话提醒之后,迅速收回了眸光,声音冷肃应道:“平身,以后见我不必每次都这样行礼,母后的春宴你速去吧。”
云萝不觉有异,答应着站好时,小雨已取到牡丹花样追来,二人不敢再耽搁,加快脚步前往东苑。
皇后所居的东苑,疏栏外种植着五颜六色的当季鲜花,正是牡丹、芍药、月季花开时节,花圃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各种红、黄、绿、蓝、紫、黑、白、粉的奇花异种齐聚一处,盛开得如火如荼、娇艳欲滴。其中尤以牡丹花最为色郁香浓,花朵大如圆盘、小若金盏,微风起时摇曳多姿,尽显中宫富丽堂皇之气。
云萝来到东苑时,见殿内衣香丽影、笑语喧哗,宫中诸妃和公主都已来了不少。
二公主月芷身着一袭湖水绿色绸衣端坐在永妃身侧,她将一头秀发挽成高高的凌云环髻,以各色宝石为压发装饰,眼如秋水、唇若点珠,天然生就一段袅娜风姿,较之大公主风菲的秀丽雍容,别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云萝依照礼制一一拜过皇后和诸位嫔妃,因见月芷身旁还有一个空出的座位,料想是皇后为自己所留,她轻轻移步走过去坐下不久,大公主风菲同侍女一起款款进殿来,径直走到皇后身侧坐下。
祁皇后微微示意,身旁内侍便宣道:“娘娘有旨,传膳,奏舞乐。”
花间设有白玉高台一座,四周装饰着金雕护栏,台面铺设红色锦毡,皇后传旨后,立刻有数名宫廷舞姬步上高台,在牡丹丛中且歌且舞,她们的声音犹如出谷黄莺一般婉转动听,伴随着高台下的乐声,轻启娇喉歌道:“今岁花时深院,尽日东风,荡飏茶烟。但有绿苔芳草,柳絮榆钱。闻道城西,长廊古寺甲第名园。有国艳带酒,天香染秧,为我留连……”
殿中一时热闹非凡,众妃为了凑趣,或行酒令猜拳或罚酒唱曲,陪祁皇后玩笑了一番。
宴席将散时,祁皇后才下令住了舞乐,目带盈盈笑意看着众人,缓缓说道:“今日固然是为设宴送春,本宫也还有一件喜事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