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若之抬头不经意看向楚姬的时候，从她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不舍和怜惜。但此刻脑中正在考虑其他事的云若之并没有多在意，走的时候还差点忘记拿那本心得笔记。
走到门口，心里流动过一抹奇 怪｛炫；书；网的感觉，云若之顿住了脚步，第一次在离开惜露阁时回过了头。楚姬依然靠着窗边坐着，眼神悠远而清淡，微风撩动着垂挂的纱幔，远远看去，让人产生一种她随时会消失的错觉。
云出东隅 第二十一 他山之石（五）
楚姬离开的第五日，依旧是一个平淡的早晨，云若之和奚清，正一起在流元斋里用早饭，早上她还特意趁他睡着的时候先吩咐梳儿去取了一些泉水回来，然后亲自为他沏了一盏茶。
“觉得如何？”她笑问，“我这可是自得母妃的真传呢。”
奚清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忍不住一笑，眸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之情。“经过王妃的巧手，自然是甘香无比。”
云若之双颊微微一红，他看在眼里，笑意更深。这个女子，即便他们已经心意相通，可他只要稍微逗弄赞美她一句，她也会一如初次般羞涩。
正要再说什么，陈管事忽然急急从外面跑了进来、
“王爷，王爷！”他脸色有些惶急，大口大口喘着气。
“什么事如此着急？”奚清淡淡问道。
“是……楚姬娘娘她，”顿了顿，他小心翼翼看着自家主位的脸色，低声道，“坠崖了。”
砰。
毫无征兆的，茶盏从奚清僵硬的手中滑落。
楚姬殁了。
那时，她就站在山崖边，然后似乎露出了一抹微笑，下一瞬，便坠入了风里。
云若之几乎可以想象那是怎样一幅画面，就如同她离开那天，悠远清淡的眼神，不同的是，这一回，她是真的消失了。
她叹了口气，心里觉得闷闷的很不舒服，其实在平静下来之后她就已经明白楚姬这么做的原因了，她相信奚清也一定明白，只是此刻，他需是时间。
在外面站了许久，她终于旋身推门走进了惜露阁。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奚清坐在那天楚姬坐过的位置上，同样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清瘦的身影显得很疲惫。
云若之走到他身边，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其实我明白的，可我却没有想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若之我是个不孝的儿子。”
她挨着他身边坐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轻轻拥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稍显冰凉的身体，心里有一种酸涩又疼痛的感觉。
“以后会很累。”他把头伏在她的颈窝里，疲倦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知道，”她更用力地想要环住他的背脊，却还是没能成功，总觉得，给他的温暖不够。
“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这样离开我。”
“任何方式的离开，我都不会。”虽然他看不到，但她还是微微笑了笑，眸中水光轻柔的闪烁着，“一直陪着你。”
奚清抬起头看着她，心里动了动，反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完完整整的拥抱。
“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他轻轻在她耳边说着，“不需要许下什么诺言。”
楚姬的头七过后，云若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元妃，希望她能代表奚清和自己回江王封地，掌管那边的王府事务。
元妃自然明白这是云若之想要调她离开京城的意思，心里虽然不乐意，可嘴上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事情本来不该有别的转折，可偏偏，在云若之去进香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让她不得不改变决定的事情。
从庙里回来，她便打算先去掩翠阁找奚清，谁知刚走到拐角处，就看见求安一脸不郁地迎面走来。
一问详情，才知道原来元妃正在里面。云若之脸色微微一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毫不迟疑地往那扇半掩的门走去。
推开门的刹那，她看见元妃整个人都扑到了奚清的怀里，而他的双手正放在她的两臂上，看见云若之进来，两个人都微微一怔，奚清立刻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与元妃拉开了距离。
云若之淡淡扫了元妃一眼，发现她的眼眶微微红着，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心里便已经明白了几分。而显然她并不想见到云若之，于是立刻找借口离开了。
“你生气了？”见云若之一直不说话，平静深沉的模样很陌生，但这故作的姿态也会让十分了解她的人觉得很可爱，于是奚清忍不住微微一笑。
“笑什么？”云若之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先解释么？还是说她的杀气不够？虽然她的确没有生气，可是他这样的态度倒真让她有些不乐意了，本来以为奚清至少会紧张地跟她解释什么的。
“在笑你，吓人的时候还那么可爱。”他拉过她的手，想要摸她的脸，却被一偏头避开，“怎么了？连我也一并气了？”说罢，自己又靠近了她一步，上前将她轻轻拥住。
“她靠在你怀里。”
“恩，突然扑过来的。”
“还哭的楚楚动人。”
“我看不到。”
“你的手放在她肩上。”
“我打算推开她。”
她仰起头，刚好看见他脸上细致的皮肤，心头一动，手就摸了上去。
“我都知道，”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我还是想打你。”
“那你就打吧。”
自然是舍不得的，于是她踮起脚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那一刻，明显感觉到他微微一颤。
“她说什么了？是不是不想去封地？”她重又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起伏，沉稳，安定。
“你知道，那我还说什么？”顿了顿，他补了句，“她说母亲生了病。”
“哪有那么巧？你信？”忽然想到了什么，云若之从他怀中退了出来，皱着眉问道，“你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奚清笑了笑，又将她抱住，说道，“这种事，自然是要交给你的，何况王妃不是回来的很及时么？”
“若我真的办了，你当真舍得她么？”其实，她已经有了一个更为彻底的方式，若元妃不耍花招，她本来也不想走到那一步，毕竟，她并不是天生就喜 欢＇炫。书。网＇算计人的。
“若之，”奚清敛去了笑意，抱着她的力道却更显温柔和坚定，“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善良。以后你可能会看到或者遇到更多灰暗的东西。”
云若之笑了笑，“你忘了，这些东西我早在娥阁时就经历过了，还能有什么比死亡更坏的事么？而且，你是知道的，我也并不那么善良。”
他不禁莞尔，“对，我差点忘了，所谓乌鸡配凤凰……”
“你说谁是乌鸡？”不满的声音立刻表示抗议。
“我，自然我才是乌鸡。”他宠溺的笑容流露无遗，只是怀里的人此刻并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