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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奚归涯头也不回地说,“清嶺,这件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奚清嶺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
“臣妾,不知二叔何指?”云若之决定先尽礼数,恭敬地问了他一句。
此时,奚归涯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较起了劲,倒是云若之没有想到的。
“二王兄,你这是做什么?”奚漠风淡淡睨了他一眼,“江王妃是清嶺的正妃,来这里有何不可?”
“本王是要问问她,上次来尚王府看望白姬,到底和她说过些什么?”奚归涯大声喝道,“侍女说你们关着门独自聊了许久,那之后,白姬的状态便越来越差。你说,你不是因为记恨本王,所以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原来是为了这个。可是,那件事怎么能告诉他呢?说了,他除了更生气自己的妻子念着别的男人之外就没有好处,而且,还可能暴露自己的问题——她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那现在说了就是等于引火自焚。
“臣妾只是来看看白姬娘娘,”她镇定了心情,坦然道,“她心情不快,臣妾为女官时曾在尚王府中与娘娘有一段情谊,所以见到我很是高兴,但她心中又还念着自己失去的孩子,所以就拉着我说个不停,我也只好顺着安慰她。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
奚归涯越看这张脸越觉得愤恨,想到她是被云墨池以毕生灵力换她还世的,他就无法对眼前这个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的女子释然。
云墨池不在这世上了,可他却破坏了自己的生活,那么,他将所有都给予给了她,她就是他。
“你以为你这么说本王就会信你?”奚归涯说着就朝她跨进了一步。
“二叔。”奚清嶺忽然横在他们中间,将云若之挡在了身后,“你不可以对她凶。”
为什么?奚归涯打从心里并不在意奚清嶺这个稚子心性的大孩子,所以也只是随口就反问了他这么一句。
“因为她是我的王妃。”奚清嶺认真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的云若之微微一怔。
奚漠风也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自己平时最不在意的奚清嶺,竟然也是个可以挺身护着自己妻子的男人。
连一个心性不全的孩子都知道这么做……奚漠风想着,目光不自禁转向了站在旁边不远的苏绾月。
“王妃?”奚归涯冷冷一笑,“清嶺,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你放心,二叔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只是此刻本王见到她就会想起白姬,所以——你们先回去吧。”
言罢,他就背过身,下了逐客令。
“国师。”
奚漠风追上了在奚清嶺夫妇离开后便告退离开的苏绾月。
她旋过身,看见他小跑着朝自己靠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臣见过昭王殿下。”她淡淡一笑,依然是平静如水的样子。
遣走了苏绾月的侍女,他伸出了手,笑道,“你的东西掉了。”
他的手中,拿着一支木簪,和上次塞给她的模样一样,不同的是,这支簪用的是红梨木。
他这是想做什么?
“殿下认错了,这不是臣的东西。”她淡淡一笑,没有伸手去接。
也许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奚漠风也并没有生气,反而回了她一个笑容。“现在是的。”
“现在也不是,”她的语气依然温淡,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力量,“以后同样不是。”
他不想听她多说,又打算直接塞给她,可这一次,她却有了防备,提前就往后退了一步。
“请殿下自重,”她想到上次他的失礼之举,倏地敛起了笑容,“不要做出有损殿下声誉的事。”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奚漠风直视着她,又朝她走近了两步,“国师未免太谨慎了。难道,区区一个小玩意也会让你紧张?那么,这是不是代表,本王在你的心中有所不同?”
前所未有的感觉。第一次,她有一种因为想要极力摆脱一个人而心慌的感觉。
“殿下,”她说,“臣不过是臣,和殿下之间有君臣的距离。”
“去他的什么君臣距离,”奚漠风向来不在乎那些东西,“你只管你心里怎么想的。”
苏绾月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又淡淡笑开了。
“殿下难道不知道,臣的年纪么?”
年纪?奚漠风愣了愣,哦,对了,她的年纪……和一般人都不一样。
见他不说话,她觉得是自己的提醒起了效用。
“请殿下恕臣冒犯之罪,但实际上,臣与殿下也已有至少一代之隔了。”她浅浅一笑,“就算抛开君臣的身份,这东西,也不是臣的。”
他知道,她所指的是这支簪,也是他的情。
可是他扬起眉梢,轻声一笑。
“那又如何?”他奚漠风,从来都不是被世俗左右的人,“只要你愿意放弃国师之位,自然能看到别样风景。”
苏绾月愣了愣,但旋即就恢复了神态。
“只怕,不是臣要不要放弃,而是殿下您,要不要失去一切了。”
言罢,她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了。
奚漠风站在那里,皱起了眉。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十七章 昔人已去
风声静谧的夜里,千雪阁的院中洒下了一片水白的月光,青石缝中的青苔也被染上了一层光芒。
苏绾月在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了房中。
她走到神龛前,伸出手把住了摆在台上的花瓶,轻轻转动了两圈。
伴着机关转动的声音——密室的暗门打开了。
她走进密道,门便又合了起来。
这条暗道刚进去的时候因为没有光亮所以有些黑,但隐隐地也可以发现似乎有淡淡光影能够大致照清路的轮廓,而随着步步走近,那光影也就越来越明显,最后氤氲成了一片光亮——直到走入真正的密室之中,整个房间都被染亮了。
这夺目的光芒,是从密室中央那块寒冰石床上发出的,因为那里放着一支琉璃瓶,而瓶中的东西才是光芒真正的来源。
那是“玉魂”。出云帝国历代国师的能量之灵,但如今,却只剩下了半颗。
“独天君,你还记得过了多少日子了么?你早已不在这世上,而我依然还活在这里,守着你我共同的信仰。这七十年来,我都过得平平静静,可是……”她将玉魂捧在怀中,心才好像静了些,“可是他……真的好像你,若不是他的长相和你不一样,性情也比你浮躁,恐怕,我真的会以为那就是你。你知道么,他会做木簪给我,和你曾经送我的一样,还会用和你一样温柔的眼神对我笑。”
她长长呼了口气,“但是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你早就不在了,而他是陛下的儿子,出云国的三皇子。我错的,是居然让心乱了……多年的修为,如今却是不堪一击,我愧对于你,愧对于出云国。所以,我打算让自己沉睡,直到——我的继任者出现。”
玉魂的光芒笼罩了苏绾月疲惫的身体,而院外的月色,笼罩了整片静谧。
次日清晨,国师苏绾月便动身踏上了前往天辰山的路途,她只是呈给了奚琮瑕一道奏折,声称自己受天神启示,己身有过,为净化其身,所以自请前往天辰山净潭封印自身,直至百年之期时满。
百年之期,指的便是国师继任者的轮回,每一百年,现任国师就要在新生幼儿之中选择自己的继任者,也就是说,苏绾月给自己的时间,是十年。
这是个太过突然而且重大的消息,但是奚琮瑕已经来不及阻止,更无力阻止苏绾月封印自身,满朝的官员也是震惊之余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是因为白姬的事?”奚琮瑕暗自揣测,可是白姬的死是她自己过不了命中的那一关,也并非是苏绾月的责任,若是仅仅因为如此就要封印自己,未免太过严苛,对出云国和国君来说也太过不值了。
“陛下,”奚冰尘率先想到了眼前的问题,“国师封印己身一事是瞒不住的,但下个月初,霰星国求亲的使者就要来了,这些年来,出云、霰星二国一直互相有所忌惮,其中原因之一,便是有‘东月西星’之称的两国国师,如今国师要封印十年,这期间,霰星国的问题就更是要谨慎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