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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苦笑。难道婚姻,就能够改变人心么?
“母亲知道,你想娶一个简单的姑娘,过简单的生活。可是翎儿,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和别人了。”她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白傲翎如今的原则和骄傲,都是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沦落成他憎恶的那些人的样子,所以他给了自己一套准则,一套骄傲孤僻的准则,他用这个丈量自己,也丈量着他想要接近却又犹豫着该不该接近的人。
听到白二夫人说了这样的话,白傲翎才转过头望向了他母亲的眼睛。“母亲,你说……一个简单的人,她会耍弄心计吗?”
——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不知道……我本来想,一个人,骄傲也好,无礼也好,甚至是尖锐刻薄都好,但那统归起来也不过是一种单纯的个性。可如今,孩儿已不明白,这世上除了母亲,当真还有不会计较他人心思的人存在么?
白二夫人微微一笑,“可是翎儿,母亲也并不是不计较他人心思的人啊。”
他蓦地一怔,脑海有些空白。
“我是因为在乎你父亲的心思,想着他如何才能高兴没有烦忧,也想着如何才能让你在安平喜乐的环境下成长,所以才会想法去对你的兄弟姐妹们好,整日顾着家中的和睦。同样的,你也是因为在乎着我的心思,所以才会忍着不去和你哥哥姐姐起冲突。一个人就算是单纯,却也是会想要去维护某样重要的东西的,只要她的初衷不坏,行为不伤害别人,是否是耍弄心计,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呢?”白二夫人的声音很柔软,这种柔软直入人心,让白傲翎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大的过错。
他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
“正如我们家中繁琐的关系一样,也许这个人也有她自己的苦衷,而这就要取决于你对她人格的判断了。”白二夫人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母亲,这是哪家的姑娘了么?”
什么?白傲翎突地回过神,发现他母亲竟似乎好像往别的方面想去了,便连忙否认道,“这和哪家姑娘有什么关系?孩儿不过是因为刚才的事所以有些感触罢了。”
他的母亲见他虽然口中在否认,但脸却已有些晕红了,心中便又再肯定了几分,想必,也就是这傻孩子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你不承认也就算了,只是不要太端着架子,小心好姑娘都被你给气走了。”说到这儿,她又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以前本来以为你会请你父亲去鸾家给那位鸾小姐提亲的,却没想到这许久了还没有动静,你们来往了那么多年,她却一次也没有来我们府上正式做过客。我就想也许你的婚事又要耽搁下去了,没想到你倒是不声不响地又结识了别的姑娘,看来我是为你这个愣小子多虑了。”
不知为什么,当自己的母亲自顾自误会了他与云若之关系的时候,白傲翎的心竟跳得很是厉害,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虽然嘴上依旧没有放松防备地在否认着白二夫人的猜测,但脸却越发地红了。
云若之,我怎么可能会喜 欢'炫。书。网'上她呢?傲慢无礼又喜 欢'炫。书。网'算计别人的女子,他白傲翎怎么也不可能喜 欢'炫。书。网'上她的。
可是,为什么刚才对母亲否认的时候心里会那么乱呢?那种噗噗跳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看到她和染王、江王亲近,自己的心里会是那么翻江倒海地不痛快?
为什么,那些和她之间的陈年往事,他却居然还记得呢……
云出东隅 第一卷 云出岫 第三十二章 蓦然萧瑟
昨日在白云渡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云若之本来根本没有奢望云墨池会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第二天回来看她,但她的三哥还是和过去一样,从来没有骗过她。
他们并肩走在京城的街道上,云若之望着身旁儒雅温暖的云墨池,禁不住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三哥,”她笑的幸福,“谢谢你。”
云墨池微微一怔,然后温柔地笑了,“傻丫头。”
他们今日,是要去城中第一的乐馆——袖香阁,那里有秀美的楼阁和灼灼的桃花,更有最好的乐器师傅,去那里,或者是为了以曲会友,或者是为了自得其乐,又或者,是为了定制上好的乐器。
而云若之和她的三哥,则是为了第二个目的。
其实云墨池也只是为了博她一笑,所以便应了带着自己那支价值万金的绛玉箫陪她来此游玩。那是一支用整块罕见的天生带着暗红色玉纹的羊脂玉细磨打造的萧,音色清冽通透,如此的珍品,是云墨池十六岁那年,他的父亲寻了来赠给这个音律出众的儿子的。
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将它拿出来吹奏过了,直到今天坐在这袖香阁的楼台上,感受着那一阵阵从外面吹进来的带着花香的清风,与云若之面对面,他才拿起它,凑到了唇边。
楼阁的帷幔是用薄薄的纱做的,风一扬起,它也就飘飘曳曳起来,一下一下,拍打着风中的香气。
纵然是在这样的风里,云墨池还是能一下子就辨别出云若之身上的味道,他知道,她坐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于是箫声便悠悠地响了起来。那是一支没有人听过的曲子,缠绵温暖,又带着淡淡的忧伤,像微风沁人,也如流水般绵延。
这曲子,他只为一个人吹过。
他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在哪里,忘记了流年转逝。云墨池,似乎是回到了那一年。
一曲罢,云若之听得入了神,后来才想起自己还要去院子里采摘含苞的桃花回家给云墨池制茶,这才急急唤了侍女和家丁都随自己去了后院,走前还特意嘱咐云墨池不要停下,自己在院子里也是能听到他的箫声的。
云墨池笑着应允,她说什么,他也是会答应的。
于是箫声又再缓缓流淌起来。
他沉浸在这绵绵的回忆中,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良久,他忽然听到门口有人的动静。
“谁?”他知道那是一个女子,但却不是云若之。
门口的人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然后才抬脚走了进来。他听出她的步子有些重,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轻盈。
对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才开了口,但这声音很轻,似乎她更希望他听不清自己说什么。
——墨池哥哥。
他听得分明。一个人看不见,嗅觉和听觉便会分外灵敏。
但,是谁会这样称呼他?他顿了一下,脑海中骤然闪过一张已有些模糊的少女的脸。难道,“是……尚王妃么?”如果是她那这有些重的步子也就不再奇 怪{炫;书;网了,她本来就是有了身子的人,走起路来 自'炫*书*网'然不会轻盈。
白落樱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今天她从娘家回来路过这里顺便来拿自己定制的琴,也许她根本没有这样见到他的机会。而更让她开心的是,他居然还能听出是她。
“你还好么?”她看着那张和十七年前几乎毫无区别的脸,心跳得有些紊乱,“上次云淑娥在御前刺绣,我虽然见了你,但也没有机会说上话。没想到今日却遇到了。”
云墨池微微一笑,一如那年桃花林里那抹刻骨的笑颜。
“臣很好,谢王妃关心。对了,不知尚王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提到奚归涯,白落樱的语气就变得有些迟疑,云墨池甚至还听出了其中的一丝叹息感。
“御医说他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再静养一些时日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样便好。他说完了这四个字,就想不到该再说些什么了。毕竟和白落樱,似乎是一种不适宜交谈太多的关系。
然而白落樱却忽的想起了什么,“墨池哥哥,有件事我有些好奇。云淑娥她,为什么会姓云呢?”
云墨池一怔,一时不能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还以为她也是受“私生传言”所蛊。
“王妃说笑了,若之是家父的女儿,是臣的妹妹,不姓云还姓什么呢?”就算是外室所生,不还是一样应该姓云么?他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她的问题有些怪异。
“可是,当初我分明见到你们……”白落樱忍住自己有些激动的心,轻声问道,“我以为,她是你的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