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去念哈佛,对了,他感兴趣的科系是什么?」有钱就有门路,这几乎是生存在这个功利社会该有的基本认知了。
「呃……」突然问他这个,叶肆尧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他果然不知道!斐恩暗叹口气,调侃道:「叶肆尧,好心奉劝你一句,平常你有空要多花点心思去关心你的小情人,要不然,我敢跟你打赌他总有一天会移情别恋!」
「我呸!你别乌鸦嘴诅咒我!」虽然笃定会跟官狁一辈子了,但听他这么一说,叶肆尧仍不免有些心惊胆跳。
「哼,你尽管铁齿吧!」斐恩冷哼一声后,正色道:「总之我再给你三个月时间搞定一切,你休想一个人在外地过得逍遥畅快!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我昨天寄了一张头等舱机票给你,这个月十五日你收拾简单行李回来美国一趟,我有点事要你出一份力!」
「等等,这太突然了吧,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斐恩无视他的哀嚎,自顾自说下去道:「资料已经传到你的电脑上去了,你尽早吸收消化好……不来的话,信不信我有手段可以冻结你在美国的一切资产,让你瞬间变成一名穷哈哈的乞丐?」叶肆尧顿时全身无力:「喂喂,你我好歹兄弟一场,相煎何太急呀!」这只吸血鬼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压榨自己的机会!「你弄错了吧,我跟你……」斐恩冷酷一笑,「压根儿不是兄弟!」他俩,只是互扯后腿的损友关系而已!就算是面对亲兄弟你依旧冷酷得起来吧!叶肆尧心底刚这般嘲弄地想,对方便果断挂断了电话,令他连最后小小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完了……临时要我回美国,加上只给我短短三个月的缓冲时间……这件事,要我怎么跟小狁说啊?叶肆尧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白色墙壁上,头痛不已。
夕阳西下,红橘色的余晖穿透落地窗洒落一地,将床铺上相拥的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不分彼此地纠缠在一起。
可以说,这几个月的时间,两人的指尖已将彼此的身躯线条摸得熟透了。
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亲昵地依偎在一起就可以渡过一整天。
「真不想开学……」开学典礼过后,两人见面的时间就没有寒假时的自由了,官狁不禁抱怨道。
「再忍耐一下吧,反正过几个月后就毕业了……对了,小狁,你在学校喜欢读什么科目?」憋了好几天,叶肆尧终于慎重其事地开口询问道。
「嗯?」官狁秀眉一扬,不明白他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叶肆尧迫不及待地追问:「文学、史学、数学还是化学?」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官狁柔顺地躺在他怀中,偏头疑惑的模样有股说不出来的可爱味道,叶肆尧心底一痒,忍不住低头啜了他嫩唇一口。
「小舅!」除了在性爱中的接吻不算,平日叶肆尧对他做出一个亲昵动作都会令他羞涩不已。
官狁眼眸湿润,双颊红通通的,显得更加可爱了,虽然他不喜欢听男人说他可爱。
「你还没回答我。」
都亲过这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不是比这更过火的都做过了吗?叶肆尧抱着他,有丝不能理解。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科目。」
「没有?」
「嗯,」官狁对上他有丝诧异的目光:心底突然感到有丝烦躁,伸手按在他结实胸膛上,借力缓缓坐起身,试着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对我而言,为了把成绩考好,所以那些东西都是必读的,自然也就没有想过喜不喜欢的问题……我的烟呢?」他摸索着口袋,气恼地发现他出门前买的香烟不见了。
每当他感到烦躁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找烟……叶肆尧看着他微蹙的眉头,不禁叹口气,从自己的口袋中抽出一根香烟,递给他。
「谢谢。」
官狁开心地伸手接过,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燃。
缓缓自口中呼出的袅袅烟雾,一刹那间模糊了他的细致脸庞。
叶肆尧神情复杂地注视他一会儿,缓缓询问道:「你学测不是考完了吗?打算填哪所学校?」
「我自己看标准答案算过了,二月初的学测几乎考满分,所以填哪所学校或哪个科系都无所谓,看最后落点在哪,我就去读哪。」
好烦!为什么突然问这些自己连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官狁望着窗外,回答他的时候,仍是一脸淡然,仿佛已经不打算思考自己的未来,一副听天由命、随波逐流的自我放逐模样。
「小狁,从小到大,你从没想过要试着抓住什么东西吗?」是无欲无求?还是缺少了什么情感?叶肆尧一双锐眸紧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心底更猛然闪过一丝懊悔,这些个月,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啊?像官狁这般头脑好的优秀孩子,却突然像是溺了水似的哭红着鼻子紧紧抓住自己不放,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吧!可是自己却从没好好思考过。
跟官狁在一起,除了吃饭、拥抱、亲吻、做爱之外,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好好去了解这孩子内心在想些什么。
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烦恼什么,自己完全不清楚!这样,还能说是在跟他「谈恋爱」吗?虽然是真心真意地喜欢着眼前的少年,但是他却在不知不觉间犯了跟以往同样的愚蠢错误……叶肆尧突然感到既羞耻又悔恨,很想一头撞死蠢笨的自己!所以,才相隔了短短四天不见,他便举止失常,胡思乱想地以为自己已经厌烦他了……不是不信任,而是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真心在爱着他!明明彼此的身躯靠得如此之近,心灵却仿佛中间有一条银河般将两人隔得极为遥远,让乍然察觉的叶肆尧一下子全身无力,懊恼得很想痛打自己一顿。
「小舅,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问一些奇怪问题?」官狁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你先回答我。」
叶肆尧伸手揉揉太阳穴,乍然领悟自己又犯了愚蠢错误的冲击太大,深切自责之下,所以口气便不怎么好。
「小舅,你头很痛吗?」官狁连忙将手上的香烟熄掉,凑到他身前关心地探问。
嗅闻着他身上的颓废烟味,一想到官狁心底一定藏了不少的苦楚所以才不得不仰赖烟味麻痹自己,叶肆尧更是一阵强烈的自我厌恶。
「别管我!你回答就是了!」
「小舅……」官狁受伤似的身子瑟缩了下,脸庞闪过一抹苍白。
糟了!叶肆尧慌忙凑上前去,张臂将他纳入怀中,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头突然有点痛,不是故意要对你这么大声的。」
「嗯,没关系的……」感受到他总是散发热力的温暖体温,官狁将头颅靠在他颈项边,安心地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他。
「小狁,你老实回答我,你从以前到现在,难道都没试着抓住过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丝毫不放弃地,叶肆尧又重复问了一遍。
官狁微微一笑:「有啊。」
「是什么?」叶肆尧连忙询问。
笑容加深。
「你不是在我身边了吗?」明明应该是很高兴听到的答案,叶肆尧却蓦地心一酸。
「那除了我之外呢?」
「……没有了。」
其实应该是有的吧,可是无论官狁怎么拼命思考,却仍是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
「为什么?」问自己为什么?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呀!官狁伸长手臂环住叶肆尧结实而修长的背脊,眼神空茫地嗤笑一声。
「就算我想,就真的能抓住吗?」所以,随遇而安就好了。
这辈子,他已不想奢求什么,因为期望越大就越容易失望……他曾经多么渴望父亲朝自己一个回眸、一个拥抱,甚至一抹笑容也好,在孩提时期就睁大眼睛苦苦盼望着,却千等万盼等到他的心都寒了。
是的,不能奢望,他小声告诫自己,因为他已经不想再尝一次如身处地狱般绝望的冰冷滋味。
「……」小狁,你怎会让自己陷入这般孤独、这般寂寞的境地?纵使已经拥抱过怀中的少年无数次了,叶肆尧却还是满怀心酸地第一次窥见了少年藏匿在深渊的心。
就不知,自己终于察觉到这一点的时机,会否已经太迟了?「没关系的,我只要有小舅在我身边就好了。」
官狁没察觉到拥抱住自己的男人是用着何种心思在询问自己,身子仍旧维持依偎在他怀中的姿态,在他耳边真心地道。
「小狁……」
「小舅是这世上唯一愿意陪在我身边的人。」
所以,当他拥抱自己表示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时候,他开心得心脏几乎都要融化了。
或许是叶肆尧言语有些奇怪,也或许是气氛太亲昵了,官狁说了很多平常时候不会说的心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