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凉凉的物体轻拂着她的脸,转过头去,看到一根软软的如手掌一般的藤条。
“主人。”苍老的声音充满慈祥,木木的身体慢慢开始变幻着形状,秋千变成了一个有靠背的吊椅形状。
夏鸥灵顺势将头靠在木木身上,天空不太明亮,灰蒙蒙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我见过你的父母。”木木的话让夏鸥灵猛地一怔,坐直了身子。
“什么?”
“那对年轻人,十八年前,我见过。他们去羊角村的时候正好从我身边经过了,我也是因为那个原因才知道了你的。”
夏鸥灵脑袋里一直想着木木这番话,有点不敢置信,它竟然……到现在才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本以为告诉你只会让你徒增伤感,但你刚刚靠在我身上,我大概能感受得到你的心思。金学宇这件事让你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种强烈的想要见到他们的渴望,被我感受到了。”
“所以?”夏鸥灵直觉它还有话要说。
“千年树灵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别的我不太行,幻术还可以。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看看他们当年的样子。”木木的声音低沉有力,如一记惊天巨锤锤在茫茫大地,沉闷的一声响在夏鸥灵的脑子里荡漾开来。
可以说,木木跟她缔结了契约以来几乎没起到什么特别的作用,她也只是把它当成一棵会说话的树而已,从来没有想到,它居然,能让她看到她的父母。
意外、惊讶、喜悦、激动……一一从她脑海中奔腾而过。
“好!”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颤抖,压抑的欢喜。夏鸥灵从木木身上下来,抬头看着它摇曳的树枝,几乎要热泪盈眶。就连鼠宝也感受到了她浓浓的喜悦之情,两只小眼睛里盛满了快乐。
木木的两个树干抖了抖,秋千慢慢消失,树枝纷繁交错,连接在一块儿。没一会儿,茂密的枝叶中渐渐开了一个明媚的口子。
那口子里,渐渐地如水波一样荡漾起来,接着又如明镜一般平滑安静,紧跟着,有移动的画面从那镜子里展现出来。
先是一条狭窄的林中小路,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接着便是两条长长的影子出现在镜子里,可以清洗地看着女人手中抱了个孩子。随着影子慢慢地往镜子旁移动,一对年轻夫妇出现在画面里,两人都是低着头逗着女人怀里的孩子,男人正侧耳跟女人说着什么,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时,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
然后,就在那一刻,“咔哒!”一声开雕漆重门的声音传来,画面陡然消失,夏鸥灵心里瞬间一空,不悦地看向院子大门。
段辛宸正把玩着手中的车钥匙迎着阳光走来,薄薄的阳光打在他的短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泽,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比那阳光更灿烂了一分。
然而,在看到院子里的情景时,他的笑容陡然僵住,不解地看着一脸愠怒的夏鸥灵,随即又笑道:“老婆,是不是知道我也去调查金学宇的事了所以特地在这里迎接我呀?”
夏鸥灵不愿意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被他知道,于是连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装作被你说对了的样子,“所以,你查出什么了?”结果她已经知道了,现在也不过是象征性地问问而已。
“我查到的跟你查到的肯定不一样。”
“凭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我们智商不一样呀。”
“你怎么不去死?”
“我倒是想死,但没人杀得了我,你要我乖乖站着让人杀呢,那也太没意思了。”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后,段辛宸语出惊人,“凶手不是他妈妈。”
“为什么这么说?”夏鸥灵倒没料到他一句话既把她的推断给否定了,也说出了自己的推断结果。
“虎毒不食子。”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段辛宸看着她,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燃烧。同时,他的目光中还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自信。
夏鸥灵连忙将头别了过去,“不可能!黄素玲就是一个虎毒食子的例子,为了自己逃命,把欧奇扔在了吸血鬼群中。”
“那是你对她有偏见。”
段辛宸一句话直接点燃了夏鸥灵的怒火,“你懂什么?你亲眼看到了我所有的经历吗?你知道我经历了一些什么吗?你没有时刻参与我的人生,就不要随便评判我!”
“古语有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参与你的人生?”
夏鸥灵身子微微一怔,感觉胸中有一股气在团团旋转,又上下跳动着,仿佛随时要冲出她的喉咙。
“你说什么?”
“我说我参与了你的人生,每一天。”段辛宸似乎很乐意看到她震惊的表情,笑容不变,带着神秘,带着……让人想撕烂的自信与得意。
夏鸥灵的胸脯因不可置信与激动一上一下剧烈起伏,“你一直在羊角村?”
“对。”没有丝毫的隐瞒,他很干脆地答道。
“你是谁?”她努力地回忆着她在羊角村认识的每一个人,没有……没有跟段辛宸长得相似的,甚至连性格相似的都没有。在他突然出现说要带她离开羊角村之前,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她没有脸盲症,也没有失忆,她急得清清楚楚,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
可是他却说他每一天都参与了她的人生。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脱光了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样,没有了任何秘密。
悲伤与恐惧并存,难过与愤怒齐舞。
“我是你老公,唯一的。”他说着,忽然就俯下身,在她错愕之余印上冰凉的一吻,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般。
夏鸥灵惊愕地看着他潇洒进到别墅里的背影,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她的老公……唯一的……唯一……的……
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她忽然惊恐地睁大了双眸——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娄长生!他是娄长生?
这个认知不亚于“她是从树缝里蹦出来的孩子”这样的结论,完全就是扯淡的事情,怎么可能变成现实?
可是,他眸中那笃定的笑意,让她一阵心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太诡异了。难道他还有尸体修复术不成?娄长生都的身体都已经被啃得稀巴烂了,即使是她都不一定能修复吧?他怎么可能变成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而且,他在洛安有个那么大的集团公司,段天国际在整个青国都是龙头企业,他如果真的是娄长生的话,从来没有离开过羊角村的他怎么可能瞬间建立起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
可是,如果他不是娄长生的话,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这对他并没有好处。
如果他是娄长生的话,他就应该会知道,是她毁了他母亲的复活大计,也是因为她,羊角村被毁于一旦,他父亲娄国伟生死不明。这样一来,她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他为什么还要娶她?
如果说他是为了报仇的话,也不用这么麻烦吧?这段时间他只是小小地露出了自己的一点本事就足以甩开易振一条街,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想要杀她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只是几分钟,夏鸥灵脑袋里就想了无数个疑问。
现在,她越发地看不透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了……
段辛宸端了一盘水果沙拉出来,冲木木使了眼色,木木立即变幻出一个秋千来。
一个单人秋千。
段辛宸不满意,又冲它瞪了一下,木木也听到了他刚刚的那些话,重新审视这个男人后,发现他的能力确实有出人意料地强大,虽然不满地低哼了一声,但还是将两个树干移开了点儿,秋千变宽了点儿。
段辛宸这才满意地叫夏鸥灵坐下,自己也一边用牙签插起一块樱桃送到夏鸥灵嘴里。
夏鸥灵哪里有心情吃这东西,别过头去,不理他。
“想明白了没?”
“你是娄长生。”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用疑问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