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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在大厅里落座之后,先啜了一口新泡好的乌龙茶,方才抬头叹气对我道:〃你这一次立了大攻,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赏就赏呗,叹什么气,从来亦仁多兵,亦非多财,你什么时候变得小气了,我咂了咂嘴。
〃还是十两银子吗?〃王爷突然又开口问,他的嘴角似微带了一点笑。
我看着他,良久,突然道:〃奴才不想叫王爷王爷了。〃
王爷琥珀色眸子微一愣,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那你想叫我什么?〃
〃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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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管家勃然大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奴才竟敢直呼主子的名讳!〃
王爷则淡淡地,低垂眼,修长的手指描着碗沿,然后才问:〃你的意思是不想再做我的奴才了,我原也可以给你脱籍,只是从今之后,你不能再跟随我了,这样可好?〃
我瞪着他,良久,才伸出一根食指吐出四个字:亦非王爷。
王爷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道:〃准了。〃
这个时候一郎像阵风似的走了进来,一见面就轻呼了一声王爷,那语调生似生离死别似的深情款款,果然比我叫他亦非讨人喜欢多了,所以王爷表情温和地轻声安慰,眉眼舒展,没有半点打结的地方。
严管家的脸从寒冬一下子到酷暑,脸红激动地道:〃这个宫藤死一百一千次不足惜,心狠手辣,我去救一郎少爷的时候,他浑身都是鞭伤,叫老奴。。。。。。〃他说着提起袖角擦了擦眼角。
我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若是宫藤果然心狠手辣地处置,这一郎少爷还能这么玉树临风的站着么?
宫藤一生情痴,所以对痴情的人总能容让几分,对我是这样,大约对这位为了情人,背叛家族师门的一郎也会宽待几分吧。
严管家气得羊角胡须直抖,他这个梁子我大概是结下了,一郎也是倾目而视,目光森冷,不过本奴才的仇人多如牛毛,也不差再多一位二位,所以我很潇洒的一转身走出大厅去了。
我回小厨房享用了我美美的中餐,那位吹牛有川内第一厨之称的胖子给我留了一道回锅肉。肉切得极薄,炸得也酥,拌上一点醇香的郫县豆瓣与王府里自制的辣油,跟内地运来的京白元葱一炒,香气四溢,喜得我一连吞了两大碗米饭,连一奴才来唤我去亦非王爷那儿吃饭,我也没顾得上。不过坦白地讲,说他是川内第一厨肯定是一些夸张了,亦家的人从来对饮食不太讲究,当年亦仁请我吃饭也不过是一碗小米粥加一点腌制的青菜,一碟子酱瓜,跟二三十粒油炸花生米而已。害得我后来出了府,半夜里像头狼似的找吃的。
亦非虽然是众位亦家子孙中最有钱的,但也食用简单,唯一不同的是他酷爱吃辣。我记得他最爱吃的是榆钱饭拌辣油,外带一碗糙茶汤,至多放一点上好的板油在里面。呃。。。。。。所以我也不去跟人家争爱吃的了。
酒足饭饱我就回了自己的狗窝,原本吃了就睡是本奴才最大的长处,但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睡得着。于是拿来了一把梯子慢悠悠地爬到了屋顶上,裹着一件老棉袄晒太阳,对于我来说才子与奴才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上梁的方式以及在梁上的衣着略有一些不同吧。戈壁滩上的太阳其实很烈,只是太过荒凉的大漠聚不住那温热。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总之后来睁开眼天已黑,夜空中有衣袂飘动声,我不由一笑,今天月黑风高,果然是一个出门旅行,上梁揭瓦的好日子。
那黑衣人轻轻落在我的身边,淡淡地道:〃小师弟别来无恙?〃
我转回头微笑道:〃天底下还有你主子不知道的事情么?大师兄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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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轻叹了一口气,走过来也坐下,将宝剑插在身旁的瓦片中,道:〃皇上总算对你不错,你当年被锦贵妃赶出府,若非遇上皇上,你又怎么会成为今天闻名天下文武全才的陈清秋?〃
我听了淡淡地一笑,道:〃若不是遇上他,我又怎么会是今天的顾九?〃
师兄又叹了一口气,道:〃你公平一点,这么多年,皇上三番两次要救你离开大漠,你就是要呆在这里。。。。。。〃
我转头去看他,道:〃你知道为什么?〃
师兄平静地看着我,我笑道:〃因为我不想再欠亦仁的。〃
师兄淡淡地道:〃可是你早就不欠亦非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欠他的太多了,我欠他一条命。。。。。。〃
师兄冷冷地道:〃可你也救过他!〃
〃但是我却听从亦仁的指令烧了他一船的火器,故意栽赃陷害于他,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害得他与宫藤家族交恶?〃
师兄微微沉默了一会儿,道:〃主子让你选择的。〃
我冷冷地道:〃是啊,他确实给了我选择,去选择我自己做,还是让别人去干,他明知道我又怎么会让亦非身处险境。亦仁从来如此,他让你办了事,还不会欠着你的,他让我去打击亦非,却又给了我救他的机会,可我即便救了亦非,却仍然欠着他的。〃
师兄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你想太多了。〃
我看着茫茫夜色中的戈壁滩道:〃我又怎么能想不多,若非是我酒后抱着他嚷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 ,夭夭桃李枝,灼灼有辉光。他又怎么会陷于不能洁身自好的狼狈境地,最终于止于太子之位前一步之遥。亦容若非为了自己弟弟摆脱困境,以她公主的尊贵,岂会半夜强行要留宿于我,故意给自己制造奸情?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
师兄沉默了很久,才道:〃小秋,你知道你把亦非所有的失败都归结在了自己的头上。即便没有你,皇上也会让其它人烧了亦非的火器,即便没有你,亦裕家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亦非登上太子之位,所有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因为有了你,亦非有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退出这场旋窝的理由。他到今天能平安无事,是因为你,小秋。〃他见没有回话,就又轻轻地道:〃你不要以为主子是想挣这个皇位,他有他的难处,你们还有退路,他完全没有退路。〃他递给了我一张纸条,道:〃我临行前主子给你写的纸条,他说你看了,会原谅他的一行作为。〃
他拔出剑,转身走了,我展开那张纸条,只见上面写了挺公正的几个字:郑伯克段于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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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不由一笑,郑伯克段于鄢是左传里的一则故事,讲得是郑庄公弟弟太叔段,郑庄公以不断退让的手段,让弟弟终于犯了谋犯的大罪,才名正言顺地将弟弟下手除去。亦仁是在表白自己不想当庄公,我不由哈哈大笑,亦家的这些皇子当真个个有趣,属亦仁为最。我长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帮亦仁也是因为早就看出亦非绝对不是亦仁的对手,那是个天生要当皇帝的料子。
我从梯子爬了下来,摸了摸肚子忽然觉得又有一些饿了,想起小厨房天天会给一郎炖他爱吃的雪蛤,琢磨着该炖到时候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向小厨房走去。我刚要从抄手廊穿出去,却听花园里安宁那清脆冰冷的声音道:〃我叫你去池塘里把我的球捡出来,你没听到吗?〃
然后是一郎忍气的声音,道:〃我去叫人来替郡主捡!〃
安宁冷笑道: 〃 怎么你难道不是我十五哥府上的奴才吗?〃
我听了心里大乐, 一郎流年不利才会招惹了安宁,那真是浑身长刀子的女人啊。我三下二下爬到廊上,准备看场好戏。
一郎与安宁站在花园内那个砌池塘边上,一郎的脸色铁青,显然想要发作却又有顾虑,安宁一身白褂短打的装束,手里还拿着那柄薄鲨皮剑。
一郎看着池塘里的竹编的小球,气道:〃明明是你故意丢进去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安宁手起掌落给了他一巴掌,脆生生地道:〃这巴掌是打你这个奴才不懂服从。〃
我大呼过瘾,在廊上无声笑得前仰后合,脸上那是全然小人得志的笑容。
一郎几时吃过这种宛枉亏,一气之下手一搭剑柄却见安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忽然恍然大悟,道:〃你是故意的,你挑得我跟你打,好到王爷跟前挑我的错处。〃
安宁似有一些悻悻然,道:〃你倒不笨嘛!〃
一郎冷冷地道:〃哪里,郡主大名我是久闻了的,一郎不知道何处得罪了郡主,还要请教。〃
安宁晃了晃心中的剑柄,微笑道:〃没什么,我着你不顺眼,什么时候你不会在我眼前晃了,也就不得罪我了。〃
我皱了皱眉,想不出一郎为了什么得罪了这个女煞星。一郎咬牙道:〃我誓死跟随便王爷的,郡主若是在王府中呆一辈子,只好一辈子不顺眼了。〃他说着卷起裤角,当真下去替安宁捡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