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月 哭 > 第29部分

第29部分(2 / 2)

她有些慌了,没有了出口,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昨晚明明就在眼前不到一步路的地方……她拨开半人高的野草,跌跌撞撞的奔走在没有道路的草地里,不知名的花朵在她衣襟留下淡淡香气,到处都是一样的风景……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忍不住大喊起来:“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人——吗?”

回答她的却只有静止的风云和自己的回声。

被遗弃的恐怖感让她顿时慌不择路起来,也不知跑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潺潺的水声,她精神一振,急忙循声而去,拨开长草,前方出现了一条小溪流,更让她高兴的是,对面的岸上,正有两个并肩而立的背影。

她正要出声呼唤,其中一人微微侧过头来,马荆棘看在眼里,顷刻间心头一片冰凉。

那女子侧面柔美,竟然是怀碧!

她离开之前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马荆棘犹豫着朝后退了一步,对岸的两人却转过身来,眼神掠过她,却视而不见,只是携手并肩,沿着溪流慢慢往前走去。马荆棘愣愣的看着他们——陪在怀碧身边的是一个戴着眼镜,斯文俊秀的男子,穿着很老式的立领棉布长袍,短短的头发,笑容里透着一股别样的书卷气——怎么说呢,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人。

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眼看那两人越走越远,她急忙拔腿追去。好吧,就算是怀碧也好,总比只有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好。

溪边的道路曲折蜿蜒,她远远的跟着那两人的背影,却好像永远都隔着一段距离,无论如何也不能接近。流动的溪水中渐渐的升起雾气来,乳白色的雾汇聚在她周围,越来越浓,到后来,马荆棘再也看不清前面的人影,慢慢的,连脚下的路也变得模糊。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天地间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四周除了浓雾,连溪流的声音都消失了。

这见鬼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她忍不住想骂人,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清甜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

她心里一动,这是怀碧的声音!怎样都好,让她快一些离开这个地方吧!马荆棘咬着牙一鼓作气朝歌声发出的方向跑去,眼前的浓雾慢慢散开,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薄,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了建筑物的影子,她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却在看清那栋房子的时候,骤然收住了脚步。

眼前是座两层红砖小楼,西式的尖顶,向北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藤。这两天,她对这栋封印着怀碧的法学系旧楼已经相当的熟悉!

但仔细看去,又有些微的不同。眼前这座楼更新一些,门窗也都是木制的,刷着绿漆,让人有时光流转的错觉——岁月静好,却物是人非。

她又看到了那两人的背影,正拉着手,消失在门后的阴影中。

马荆棘在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面前已经锻炼出了超强的接受能力,这一回她不再犹豫,紧跟着一把推开了木门,连冲带撞的跌了进去。

门后的世界是台灯幻出的昏黄光影,一排排的书架泛着木香。视线所及,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正从灯下抬起头来,扶着眼镜温柔的笑着:“你终于来了……”

然而他的声音却在看清马荆棘的脸之后突然停顿,半晌,才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怀碧,你是谁?”

……

“你是谁?”

其实马荆棘也很想问这个问题,但她已经楞住了,因为过了那么久,这是她在这个镜中的世界里见到的第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

“我叫马荆棘。”她定了定神才回答:“我是被怀碧抓进来的,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男子神情一震,“她竟然脱离了封印……她……”

“爷爷,你是谁?为什么这里也有一幢这样的房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离开?”马荆棘迫不及待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灯下的男子却似乎恍若未闻,似乎对怀碧离开的事情万分纠结,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原先淡淡的笑意,说道:“这里是我下给怀碧的封印之地,叫做幻墟。”他的笑容有种安抚人心的温柔,“而你看到的,都是她的回忆,我活在她的回忆中,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去的魂魄。”

马荆棘顿时傻了:“爷爷你——”不是活人?

而且……他说什么?是他封印了怀碧?

“我为了保护她,才将她留在这里,可她始终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从来没有走进过这片幻墟……”他轻轻的叹息着,慢慢站起身来,朝马荆棘伸出手,“来,小姑娘,你是这么多年来这里唯一的客人。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故事。”

马荆棘不由自主的随着他朝前走去,跨进一排排摆满书籍的木架,仿佛穿梭在时光的隧道,身边发鬓斑白的男子慢慢直起了腰,变得年轻而修长。这是他和她的溪流,这是他和她的往昔……

……

很多年前,林徵还是个满怀光明和希冀的学子,因为受了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坚决拒绝了父母给他在乡下安排好的婚事,独自进城求学。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在校园里遇到了一个叫做怀碧的女孩子,她有一双狡黠的,充满灵气却又天真单纯的眼睛,立刻吸引住了林徵的目光。

他记得她笑吟吟的站在花丛中,对他说:“同学,一边走路一边看书是会撞柱子的呦!”

他记得她挽起袖子去捉花间的蝴蝶,玲珑的手腕在阳光下莹白如玉;

他还记得她用清甜美好的声音唱着他教她的那曲《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林徵是同学中公认的才子,他熬了很多个夜,给怀碧写下一首首含蓄却又深情的诗歌。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子在收到诗歌的第二天,就能和他讨论句子中引用的是哪一个典故,某一句的风格又和哪位现代诗大师相近。他钦慕她的才情,醉心于和她聊天,整天整天的沉浸在她的笑容里。他觉得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恋爱——自由,疯狂,心和心的接近,不顾一切。

那时候,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唯独没有想到,他爱上的,不是人。

当那个自称是降妖师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没有把他的话听完就走开了。他觉得那个寡言少语眼神却异常犀利的男人根本就是个骗子,他平生最爱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一只狐妖?太可笑了,这不是聊斋志异,这是开明而科学的新时代!

但是沉默而固执的降妖师很快让他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景象。降妖师说,六十年一次的帝流浆之夜(注),是每个妖怪吸取天地精华的时刻,怀碧会在那个时候显出原形。

林徵将信将疑。在七月十五的满月之夜,他被术士用法术掩去了身形,躲在了和怀碧经常徜徉徘徊的溪流边。他看到了心爱的少女浑身沐浴在明亮的近乎金色的月光中,她的身上渐渐生出蓬松的红色长尾,尖尖的耳,睁开眼的时候,两道碧色竖线映着月光,璀璨生辉。

她是一只狐!

林徵突然想起了旧本的《白蛇传》,端午节的雄黄酒吓死了许仙——他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红狐倏然间回头,碧色眼瞳中一瞬间的震惊很快的变成了茫然和绝望,那种灰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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