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点头道:“正是,不然城墙的弩箭怎么会这么密集呢?”
“嗯!你说得没错,八成有人在暗中放水,哼!既然如此,咱们不能当傻瓜给人垫背。”托勒密撇着嘴,仰头傲然道:“你马上派斥候去那三个师团的阵列边观察一下他们的攻势,这边传令让弟兄们机灵点,不要一个劲儿闷头硬攻,做个冲锋的样子,接近城边就返回来好了。”
福隆答应一声,立刻下去安排了,托勒密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传达给了每一位百夫长。城墙外的开阔地,冲锋的士兵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一层层一列列,如潮水般冲向辎重营外围的营栅,怪的是士兵们并不真的竖梯登城,才一接近城边就拐头回返,如退潮一般。接着后面一层士兵补上,再退回……外表看起来刀枪耀眼、声势壮观,其实只是在摆样子。
城下攻得这么“体贴”,倒把城上防御的弓弩兵们搞得不知所措了。
勃雷纳闷地问斐迪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十四师团也和咱们暗中有交易?早知这样,我就不用巴巴地带队赶过来了。”
斐迪南也纳闷,望着城下不解地道:“我怎知道?不过既然人家这么给面子,咱们也不妨释放点善意。叫弟兄们弩箭节省着发射,只要他们不真的登城,就别瞄得太准,从头顶划过吓唬一下就行了。”
这时,一个满脸汗水的斥候跑来报告:“大人,阿瑟大人命令,斐迪南千人队抽调六百人并入勃雷千人队,由勃雷千夫长率人马增援庞克千夫长的防区。”
勃雷大喜,兴奋地冲着斐迪南叫道:“哈哈,老兄,你慢慢玩吧,我可不奉陪了,我要去收拾陶伦斯那个大鼻子。”说着大声招呼部下集结整队。
斐迪南悻悻地道:“真是小人得志啊,看你笑的样子,连小舌头都露出来了,小心把你那张黑脸笑抽筋了!”
“哈哈哈!眼红、嫉妒我了!”勃雷指着他笑道:“考虑到你的处境,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兄弟,老实待在这儿打‘友谊赛’吧,哥哥我先走一步了。”
※※※※
激烈的攻城战还在持续着,所谓“激烈”,对于卡廷、扬达尔、托勒密三个师团的官兵来说,主要损失就是嗓子喊哑了、腿跑累了。对于陶伦斯师团而言,这完全是灾难的一天。
那三个师团的临阵放水,使得阿瑟与张凤翼在兵力运用上压力大减,他们将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九师团的主攻面上,这使得九师团冲锋登城的官兵碰到了真正的“铜墙铁壁”,一拨又一拨的攻城梯队在十一师团城垒下碰得头破血流!
由于西蒙就在九师团里,陶伦斯想表现一下给上司看,本该两个千人队一批次的攻击梯队,在他的命令下,用三个千人队组成一个梯队。在陶伦斯的想像中,这样高密度的攻势,就是不用攻城梯登城,冲也把那堵城垒冲垮了。
在号角齐鸣声中,一排排士兵举着武器,嘶喊着冲向城垒。
看着视野内刀枪闪亮、人头攒动的全是自己的士兵,陶伦斯得意洋洋,心中充满了“天下我有”的踌躇之志。
可是当冲锋的士兵冲近城下时,城上响起了尖厉的哨声,跺口后面伸出密密麻麻的弓弩,紧接着“嗤嗤”的破风之声响起,攻城的官兵只感到天空一暗,头顶上灰蒙蒙的,像张大网迎头罩住,急雨般的箭镞劈头盖脸地打来。
羽箭太密集了,刀牌兵手中的盾牌护了上身,护不住下身,几乎不起作用;九师团的攻城梯队也过于密集,人挨人,人挤人,一枝羽箭飞过来,想不射中点什么也难!
箭镞入肉发出“扑扑”的闷响,惨呼倒地的士兵比比皆是,密集的攻城队伍立即稀疏了不少。刚才还雄赳赳气昂昂,转眼间就哀鸿遍野。城上的弩箭还在不停地射下来,冒着这样密集的箭雨,想冲到城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士兵们开始恐惧了,没受伤的士兵纷纷后撤。百夫长们大声斥骂,想要稳定队伍。前进与后撤的士兵搅在了一起,场面开始乱起来。
“不许退,一个都不许退!死也要死在前面!”陶伦斯拔出军刀,激动地挥动叫喊,而后转身对万夫长威尔道:“这几个梯队都属于你的万人队,你马上组织队伍督战,前面的士兵一个都不许后撤,后撤者斩!告诉官兵们,城上只有不到一千人守城,忍过了这一时,用不了几下就能成功登城的。”
威尔面色铁青,只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有几百名士兵躺在地上动不了,那可全是他的属下啊,城上真的只有不到一千人吗?不过,这种时候是绝对不能违反上级的意志的,他只好铁青着脸,领着亲卫队督战去了。
后撤的士兵在督战队的催逼下,又转身向城下冲去,第二梯队上去了、第三梯队上去了、第四梯队上去了……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如阵阵潮水涌向城下,又如潮水撞在岩石般粉碎四溅。有那么几次,攻城的士兵成功的把十几架梯子搭在了城墙上,可十几架梯子立刻成为城上弓弩兵重点照顾的对象,缘梯攀爬的士兵没有爬过一半高的,都是没爬几步就中箭掉落。
由于攻城梯缺乏太多,大批的士兵被滞留在城下,这些官兵退也不能退,进也不能进,只能举着盾牌在城墙下等着,密集的弩箭如泼水般当头盖下,中箭倒地者转瞬即被后面涌上的士兵“淹没”。很快的,新的伤者又叠在前一批同僚的头上,死尸夹杂着伤者,互相挨压枕藉,把城垒前的地上厚厚地铺了二三层……
眼睁睁地看着属下一批批毫无希望的死去,威尔彻底抓狂了。他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陶伦斯吼道:“师团长,你自己看看城上的发箭密度,这是不到一千人吗?大人,不能再攻了,再攻下去咱们师团就完了。”
陶伦斯的脸色已由铁青变为了苍白,满身傲气荡然无存。
他哑着嗓子干涩地道:“威尔,我知道这样攻下去不明智,可军团长就在咱们后面看着呢,如果停止进攻,怎样向上司交代?没办法,你就让弟兄们再忍忍吧!”
九师团的官兵们整整“忍”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西蒙才下令收兵。攻城大军如潮水般退去,城墙外的空地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由于惧怕城上的弓箭,撤退的士兵连伤兵都没敢带走,满地没人管的伤兵捂着伤口惨呼着,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第十四集 第四章
收兵后,传令兵跑来报告西蒙召集万夫长以上军官参加军议大会。
陶伦斯当即带着属下直奔西蒙的中军帐,他阴沉着脸走入大帐,一进帐就看到了三位师团长大人正在言笑晏晏的交谈,气氛融洽又轻松,仿佛完全没发生过攻城失利这回事。
陶伦斯刚想负气发作时,帐门口的亲兵高声喊道:“立——正!”
大家知道西蒙军团长驾到,都停止交谈,绷起脸笔直的站正迎接西蒙。
西蒙沉着脸大步走进帐内,没有任何招呼,迳直走到书案后,手抚桌面坐下。
他用充满红丝的眼睛审视着满帐的高级将领,良久,才略显疲惫地叹道:“今天是我们四军团的耻辱日,攻城的结果是我真真没有想到过的,没想到我们四军团的战力已经废弛到了这种地步!”
说着,他突然拉高语调,激动地叫道:“令人痛心呐,诸位!集合了四个师团的强大兵力,激战一天,却连一座只有三千人驻守的临时营垒都攻克不下,如果我们继续向北,这样的战斗力能打赢腾赫烈军吗?……”
大帐里静悄悄的,只有西蒙激扬高亢的声音在回荡,满帐笔挺站立的高级将领们没有一人开口搭腔,一个个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板着扑克脸听训。大帐里就西蒙一个人“表演”,他一会儿痛心疾首,一会儿又咬牙切齿,歇斯底里地发作了好一通。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西蒙终于叫喊累了,停住了嘴,坐在椅子上审视着自己的部属。这些人还是和刚才一样,板着一张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耷拉着眼皮,毫无生气的伫着。看来自己刚才那番发自肺腑的训话是白说了,没有激起这些人哪怕一丝一毫的血气来。
看着这些手下大将,西蒙突然间感到一阵无力感袭来。
十一师团那群中下级军官是铁了心的要和自己斗个鱼死网破了,这件事无论结局如何,即使把十一师团所有人都杀光杀净,身为军团长,他的威望、声誉及对部队的控制力都将大损。眼前这群人中就有人想看自己的笑话,还有人想保存实力静观其变,这些事他即使心中清楚,却已失去了运用雷霆手段处置的勇气了,已经逼反了一个十一师团,要是再有一个师团叛乱该如何收拾?
想到此,西蒙只能按捺下怒火,摆出笑容来,用缓和的口气道:“俗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打了败仗不要紧,重要的是吸取教训,这也仅仅是开战的头一天嘛,大家不要灰心,如果明天攻下辎重营,也一样无损我们四军团的赫赫军威!”
说着,他把手一指卡廷,道:“不要光是我一个人说,大家也都说说自己的不足之处。卡廷师团长,就由你先开始吧!”
卡廷上前一步,单臂横胸,朝西蒙微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