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悠思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想说些什么却并不十分清楚。刘慕海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对刘母说：“我们会考虑。”
刘母摆手道：“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之前你嫌这里太远，房子太空旷、冷清，不愿来住。等你们结了婚，有了孩子，就会知道住在这里的好处。以前我和你爸来上海，总觉得这里一点家的感觉都没有。等你们住进来，以后我们再来，感觉肯定会不一样。”
刘慕海笑道：“妈，为了让你有家的感觉，我们就把新房安在这里好了。”
刘母点点头：“嗯，那就好。”
吃过饭，三人把婚后房间的布置议论了半天。直到刘母觉得累了，起身离开客厅时对悠思说：“悠思，今晚跟我睡。”
悠思诧异的看着刘母，那刘慕海却闷声问：“为什么？”
“有话说。”
刘慕海由沙发上站起身，一把握住悠思的手，颇为警惕地问：“什么话？”
刘母扑哧笑出来：“你看看你，当我是恶婆婆不成？你这样护着她，也不怕我这个当妈的难受？”
刘慕海连声道歉，悠思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刘母倒又劝道：“好了，没事。我是有私房话对悠思说，不行吗？”
刘慕海欣慰地一笑：“行，当然行。”
第三十一章 动摇（2）
与刘母挤在一张床上，是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而又紧张的感觉。
都说豪门婆婆便是一座高耸入云、不可逾越的大山，能跨过大山之人是少之又少，多少女子撞得浑身是伤却还得强颜欢笑。悠思遇见刘母至今，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表嫂的话突然在脑里飞快地闪过，猜不透这位未来的婆婆对她会有怎样的教化。
“就要做婆婆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请阿姨多指教。”
刘母意味地看着她，“你也以为我会拿出祖训、家规什么的来教你？”
悠思没有言语，只是把她的疑惑写进她圆睁的眼睛里。
“其实慕海是我和他父亲唯一的血脉。”
悠思大吃一惊，“阿姨，那他弟弟……？”纵是想破脑袋，悠思也决不会想到刘母会向她说起这样的事。
“他弟弟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慕海刚上中学时，不知怎么的，我突然非常渴望领养一个女儿，于是就跑去孤儿院。院长带我去班上见孩子，他当时只有四岁半，因为与小朋友打了架，正躲在角落哭泣。我看他哭得厉害，就将他抱起来，他立刻就不哭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看这孩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很可爱，真有点舍不得放下，可那时一心只想要个女孩，就把他交给院长。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抓住我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就是不放。我想也许是我命里跟他有缘，于是就下决心收养了他。”
“慕海和他弟弟知道吗？”
“知道啊，他们两个长得并不像不是吗？就因为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才会在你们结婚前把这事告诉你，希望你对这事能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好好待他这个弟弟。两个儿子我是一样的疼爱，而且他们都同样很争气。不过他爸爸毕竟是男人，对血缘看得重一些，所以从小到大，他对慕海的期望更高。”
悠思突然生出一股负疚感，刘慕海于刘家，还担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不是吗？
“阿姨，如果将来我生不出孩子，你会不会怪我？”悠思不无疑虑地问。
“呸呸，干嘛说这种话，会不会生孩子谁能预知？”刘母安慰说：“你别因为我告诉你慕海是独生子就有思想负担，这样对怀孕没有好处的，顺其自然吧。”
看来幸福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悠思不免嘘吁，在关于幸福的问题上，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刘母性情极好，很懂得享受生活。爽朗的个性极易感染周边的人，也很容易让人亲近。悠思喜欢她，她想，拥有这样一位母亲是一件幸事，而拥有这样一位婆婆更将是一件幸事。
她何德何能，竟会拥有这样的幸运？
刘母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悠思陪了她一个星期。她带着悠思上街购物，提醒悠思该准备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她愉快、幸福地做着每一件事，她哪里知道，她每一次舒心的笑语对悠思来讲都是沉甸甸的，她害怕她的笑终究会因为她而不再继续，那将是她的罪过，她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将微笑的刘母送上飞机，她想，她有权利让这样一位母亲不再微笑吗？
第三十一章 动摇（3）
送走刘母后悠思直接去了公寓，她要将公寓重新打扫一遍。别墅已预备拿来做新房，必须装修打点，所以婚前的日子她会与刘慕海一直住在公寓。做完卫生，准备好晚餐，悠思来到阳台将收在阳台上的衣物折好，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远处高耸的楼宇里橙色和白色的灯光争相亮着，犹同繁星一样闪烁着光芒。悠思静静地看着外面的夜景，这里是高档住宅区，楼宇间相对比较开阔，楼层也高，所以虽处闹市中，却并不喧闹。悠思有时觉得太过寂静，令人以为整座城市都似这般无声无息。她俯身眺望远处的小区大门，试图寻觅刘慕海轿车的踪影，再望向通往他家的必经之路，是否有那熟悉的身影出现。终究是楼层太高，地面太黑，她什么也看不清，无奈地只好抱着折好的衣物返回到房间。
门铃一响便冲过去开门，她接过他的外衣和提包，问：“今天这么晚？”
“嗯，事情太多。我妈走了吗？”
“走了。”她轻轻推他一把，说：“快去洗洗吃饭吧。”
他反身将她圈住，似乎不太愿动，“好像很久没抱你了。”
她闻着他身上她喜欢的味道，说出了这些天她一直想问的话：“慕海，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弟弟不是亲生的？”
他抬起身子，闲闲地道：“我妈告诉你了？”
“嗯。”
他轻轻一笑，“看来你们很谈得来，她真是什么都不瞒你。”他重新将她抱住，说：“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弟弟不是亲生的，这种意识在我的脑海里实在很淡泊，根本不记得跟你提。”
“重点是，你是爸妈的唯一血脉。”
“那又怎样？”很淡然的声音。
“你妈……她很喜欢孩子。”她小声说。
他再度抬起头来，凝视着她，“你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
“她不是别人。”
他点头：“我明白，但是，要长相厮守的人是我们俩。”
“可是，我们不能忽略长辈们的感受。”
他郑重其事般说：“悠思，你顾虑太多了。”
悠思摇摇头，走近沙发坐下，“不是我顾虑太多，是事实摆在眼前。”
他将她拉起身，“好了，我快饿死了，你该不会不让我吃饭吧？”
悠思只好随刘慕海进饭厅，替刘慕海先盛出一碗山药排骨汤，要他喝下。刘慕海说：“嫌我威力不够，还要我补肾？”
悠思哧地一笑：“就知道穷开心。”
刘慕海却是严肃地说：“悠思，有孩子固然完美，但生活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悠思敛起笑容，“我只是觉得，没有孩子，对你，对你的父母都很不公平。”
刘慕海突然轻松地笑道：“悠思，如果你真的很想要孩子，我们可以找遍天下名医啊。现在科技那么昌盛，试管婴儿、人工受精，只要你肯尝试，办法多的是。实在不行，还可以领养嘛。”
“我要的是你的血脉。”
“那我就陪你看医生好了。”
“看医生也不行呢？”
“那就再看医生啊。”
悠思叹口气：“咳，说不过你。”
“那就别说了，吃饭。”他喝下一口汤，“嗯，很好喝。”
悠思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真的很好喝？”
“对呀。”
“那菜呢？”
刘慕海夹起一块肉末茄子，“嗯，也很好吃，没想到你做菜的技术进步很快嘛。”
悠思嘿嘿一笑，“你母亲教的，她怕你这个宝贝儿子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