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出院后,李小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
“那个男人是谁?”
她摇头不语。
他隐忍着怒火,再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在你身边,为什么自始至终不来看你?”
眼泪终于无声地滚落,像磅礴的大雨,似乎没有停止的时候。
他终于是怒了,“告诉我他是谁,要不废了他我就不是李小乐。”
悠思只是沉默,无论李小乐如何生气,她只是沉默,唯有沉默。已冰凉的心却在渴求:“让我留有一点尊严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悠思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日子难捱。想找一个借口让自己快乐,不好闹的她突然活络了起来,扒破电话本子找同学、找朋友聚会,只想找些事情让自己忙碌。只是夜夜仍是不能眠,望着天花板上孤独的顶灯,心中一往怅然,什么也不愿想,却总能看见心底那道被深深划过的伤痕。
第六章 心死(3)
一年一度的元旦教职工联欢会是立人学院的保留节目,很多家属也会到场参加。学院小剧场里热闹非凡,中间最前排的位置理所当然的留给了领导。悠思走进剧场,看见左边第二排座位上的夏燕使劲朝她招手,便走过去在夏燕的身边坐了下来。节目还没有开始,夏燕到处张望,看着剧场里的热闹。不久,她用胳膊碰了碰悠思,说:“你看,刘副院长和她女朋友来了。”悠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戚若琳身着齐膝黑色羊绒大衣,配一条粉色真丝围巾,高贵、大方。身边的刘慕海同样也穿了件黑色羊绒大衣,英俊潇洒。两人正缓缓步入剧场,光彩夺目。
“喂,你看刘副院长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还蛮般配嘛。”后排坐位上两个女人正在议论。
“是啊。听说他们俩人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读高中时戚若琳就对刘副院长展开了追求。”
“那他们不是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吗?真没想到我们刘副院长这么长情。”
“还不是那戚若琳追得紧。我表妹跟他们读的是同一所高中,我听她说,那戚若琳对刘副院长可是喜欢的很,当初见刘副院长出国留学,硬是追去了美国。”
“还真是有韧劲。”
“是啊,要不哪能修成正果?现在俩人总算要结婚了。”
“我也听说了,还是快点结婚的好。像刘副院长这样的条件,追他的女人又这么多,万一哪天被别人勾走了,戚若琳不哭死才怪。”
晚会很精彩,台上演员费力表演,台下教职工笑声一片。悠思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副惘然若失的样子,满脑子全是刘慕海与戚若琳。
不自觉地,她向中间前排刘慕海与戚若琳的方向望去,刘慕海意态从容,神情淡定;戚若琳娇柔妩媚,满面春色。舞台上炫亮的灯光从高处斜斜地射下来,映照在他们的身上,如一对光芒四射的碧人,完美无暇。
悠思只觉得胸口沉闷得难受。嫉妒、失落、委屈、羞愧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她袭来,满满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一片浑浊。
双眼渐渐被雾气弥漫,耳膜开始嗡嗡作响,身体也随之颤抖不止。眼看着自己
就要崩溃,逃开,成为此刻唯一的救赎。
几乎是仓惶地跑出剧场,跑出了学院。
浓浓的黑夜笼罩着茫茫苍穹,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的星星。悠思站在萧肃寂寞的夜空下,站在空旷冰冷的大地上,任凭寒风抽打在脸上,任凭眼泪无声地流下。
仿佛心里最深处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她痛得无法呼吸,却只能拼命忍着,忍着。可是那狠狠刺她一刀的人偏偏要将那刀拔出,令她淌出血来。她突然用尽全力大喊,似乎唯此方能止痛。为什么?明明有相爱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心动?为什么又要让我心痛?
她想起那一夜,当他的吻遍布她的全身,当他温柔地爱抚她的每一寸肌肤,当他不停地低吟她的名字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他爱上了她。可惜错觉的出现竟是如此地短暂,当他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当他起身穿戴,当他默默地离开,她那颗羞涩、幸福、担忧而又矛盾的心立刻冰冷到了极点。
他要了她,却不肯给她一个整晚!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骂自己低贱,感觉到无比羞愧。
她恨自己,恨自己没自尊没原则。
她更恨刘慕海,恨他花心,恨他残忍。
她不能原谅那个夜晚被他的温柔迷乱意识的自己,更不能原谅给自己带来无穷伤痛,害自己变得低贱而又充满罪恶的刘慕海。
第七章 到上海去(1)
悠思如虫蛹般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最终做出了决定,她要离开,离开这座令她伤痛的城市;她要忘记,忘记这里的一切;她要重生,开始新的生活。
悠思决定回到父母的身边去。感伤地拿起电话却无从开口,踌躇间却接到了上海表哥李盛的问候电话,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表哥李盛出生在闽北农村,九十年代初从家乡一所地级财会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当地的一家工厂做会计。可他只做了半年就辞了职,带着他的父亲也就是悠思的舅舅为他东借西凑的五千五百元钱到上海去寻求他的发财梦。开始他只是在一所小学校附近开了家极小的食品店,但很快他就发现,随着上海人口的快速增长和浦东的开放开发,上海的住宅建设热火朝天。于是他当机立断,把食品店转卖给了老乡,转行做起了装修业务,从打游击一直做到开公司。如今,他已是一家较大规模的装潢公司老板,置了房,买了车,还娶了位大学毕业生做老婆,算是在上海站住了脚。
李盛的成功经历在他那贫困的家乡引起了巨大的凡响。他因此而成为家乡父老的致富榜样,他的发家史更是被反复传颂,起家的五千五百元钱最终被传成了两千五百元钱,所有的艰辛创业过程则被省略。父老乡亲们终于发现,发财是如此地简单,如此地容易。于是一些表兄弟们、老乡们纷纷效仿他离开家乡奔向上海,就连一位当了多年乡党委书记的远房亲戚也毅然决然地辞了职跟去了上海。他们一律有样学样,一边开着小食品店,一边寻找着机会,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像李盛那样发家致富。如今,他们之中已不乏小获成功之人。
悠思想,不如到上海去,他们能行,我为什么不行?上海虽然人才济济,但自己是大学本科学历,应该不难找到工作,不是说城市越大机会越多吗?要不哪来那么多“北漂”和“海漂”呢?她把想法告诉表哥,表哥当即表示支持并愿意提供帮助。
于是,悠思在这个假期去了上海。
悠思临行前以信函的方式给学院寄了一封辞职信,算是有始有终。她没有向任何人告别,甚至李小乐和他的家人也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要离开。
就这样一个人孤寂地离去,没有片刻的留念。火车徐徐开动的时候,望着渐渐远去的熟悉的城市,唯有一缕酸楚涌上心头。悠思想,从今以后,她不会再与刘慕海相见,那么多年以后,他是否还会记起曾经有一个她呢?她又是否会把他给彻底地忘记呢?
或许自己前世欠了他的情,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