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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2 / 2)

4、少年心事混无定

中学的最后一个冬天是阴冷的,黑色的七月就在眼前,即使我也能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友谊、游戏、娱乐、关爱、亲情、快乐、生命的感触和体验,什么都消失了,只剩下要考试的几门功课,生活变得极其简单而紧张,铺天盖地、没完没了的习题和考试,老师同学都是一模一样僵硬紧绷的脸。

地球成了个巨大的火药弹,定时器已经开启,就在7月7日早7点引爆,整个世界将在那一刻消失。

世界末日要到了吗?

尤其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中学的最后一个生日,居然是模拟考试的日子。好在那一天爸爸出差,妈妈在外地讲学,我才得以在家办了个小型的生日party,party气氛温温的,冷的时候好像要死不断气,热的时候又感觉是垂死挣扎的歇斯底里,冷热都不正常。大多数时候,大家居然在讨论中国的大学,而不是我,甚至一度热烈的对今天的考试答案,有两个人给我的生日礼物居然是全套高考模拟题和参考书,神经病!好像我在办的是高考交流会而不是生日派对。正常的只有小云,一遍遍的祝贺我生日。她才高一,正在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好年华。

第二天起来,胃里酸酸、心里空空,太阳穴还微微作疼,感觉很不爽,还要赶去上课。

这一天本是双休日,当然,对高三生来说,休息不过是皇帝的新装罢了,我们也习惯成自然了。没料想中午的时候,老师大发慈悲突然宣布放半天假。教室顿时响彻欢呼声。然后就冷场了,大家都很惶然的左顾右盼,不知道这半天用来干什么。按照惯性当然是继续学习,自然不甘心,可不学习又不知道玩什么才好,而且事实上玩什么都玩不安心。大家坐着面面相觑,都有点发傻。

我心里也没有着落,想半天想不出所以然,还是去郊区中学碰碰运气再说吧。我知道鬈毛的规律,如果他双休日不在学校,那就只有刺头知道他在哪里了。

“鬈毛!鬈毛!”我站在楼边的樟树下大叫。我从不进鬈毛的宿舍,倒不是他们烂学校有什么规定,是到底有点不好意思,另外也嫌男生宿舍太脏。

一楼的一扇窗户应声而开,阿媚的脸毫无表情的呈现在两根铁条之间。接着鬈毛就出来了。在这里我时不时会碰到阿媚,她对我就像刺头一样,并不友好,至少不熟络和热情,常常是我来了,她就走了。对此我倒是很理解,我们的生活相差很远,没什么话说。

这一次也一样。

我偷偷打量鬈毛一贯的冷面和阿媚铁青的脸,暗地里窃笑不已。黑皮不止一次跟我说过,鬈毛脾气太坏,对阿媚很不好。不过,鬈毛从来不对我说阿媚的坏话,可见他内心对她还是不错的,我早知道鬈毛就是热水瓶那种,面上冷心里热,劝过几次都不听。我又没机会告诉阿媚这些。

阿媚跟鬈毛打招呼,鬈毛没反应,我跟阿媚挥手告别,她没反应,走了。我拉拉鬈毛的胳膊:“我们皇恩浩荡休半天,到哪儿去好呢?”

鬈毛的宿舍、山上、河边、逛街、录像厅、咖啡馆、电影院、舞厅、鬈毛家里……提了几个方案,都得不到一致通过。

一阵风来,我冻着直哆嗦。“你们这里太冷了。要不到我家去玩,好不好?我们家有暖气。再说我搬到市政府的新家你还没去过呢。”

“不好。”他很干脆。“你爸妈在家吗?”

“当然不在啰,”我直言,“要不我怎么会叫你去呢。”话说完,我磁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看看他。他面无表情、不以为忤。

就这么定了。

一路上,我马后炮的补充安慰道:“你知道吗?我们家这次搬家是花钱买了的,以后就是我们家自己的房子了,我爸妈可以做遗产给我的,到那时候,你可以尽管到我家来玩,晚上不走都可以,就睡沙发,谁也管不到,我说了算!”

他不以为然的浅笑:“你会一辈子待在西城等这份遗产?”

“那倒是。”我腆然一笑。我要考东市大学,大概我还是一个受精卵到时候,这个伟大的人生目标就已经确定了。不仅因为它是中国的顶级大学之一,还因为是妈妈的母校,她对那里感情特别深,不是一般的特别,而是特别的特别深,不过她不会跟我说,我也没兴趣知道。

进门后,鬈毛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是我的钢琴。我倒水沏茶的时候,他赤脚踩过土耳其地毯,停在镜子般黑亮的琴前,只看不动。我把琴盖打开,随意的按了几个键。

“对了,给你看这个。”

我把一张盘推进机子,按了遥控器,电视里传出了掌声。他问:“是什么?”

“我在省艺术节开幕式上的钢琴独奏。”

当屏幕上的我走上舞台,按下第一个琴键的时候,我也坐在琴前开始了弹奏。

我痛恨钢琴,从4岁起。支撑我坚持下去的,除了音乐本身的美好之外,还有一个酸溜溜的少女梦。我梦想在空阔的客厅里,阳光普照,纱帘轻飞,我和“他”同坐一张琴凳,合奏《秋日私语》什么的,最终我们的指头在黑白键间纠缠在一起,奏出情绪的最强音。或者我弹,“他”斜倚在琴盖上,静静地听,或轻轻地和,在音乐中交目、颔首、微笑,不动声色的默契意通,心领神会。那种感觉才叫美呢。想想都令人陶醉。

曲终人还迷,直到电视里的掌声平息下来,我才回过头去。

鬈毛坐在沙发的前半部分,胳膊肘支着膝盖,一头雾水的问:“这是什么曲子?”

“歌剧《永恒何谓》的同名主题曲啊。”

“什么?”他没听明白。

“就是——永远是什么意思——的意思。”

“是啊,”东方寒似笑非笑的,淡淡道,“永远?永远是什么意思?”

我凑过去问:“这曲子怎么样?”

“听起来很——”他顿了顿,很费力的找词儿表达,“凶。”

我不禁莞尔,他说“凶”字短促、响亮,富有爆破力,很像老爸念《易经》时的“不知常,妄作,凶”。

“这个歌剧本来就很惨烈,说两个不同族类的男女相爱,最后不得善终。结局很凄凉的,歌词是‘绝望是唯一的沟通,死亡是最后的平等’。”我的手指敲着节拍。

“什么?”鬈毛的浓眉微微挑了挑,然后慢慢的聚成了一个疙瘩。“绝望。是。唯一。的。沟通,死亡。是。最后。的。平等。”他慢慢的一字字念,好像要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咽下去、消化掉、吸收进血液和骨髓似地。

“咦,你没听过吗?这曲子很有名的,跟《命运交响曲》和《斗牛士之歌》一样,是个人都能哼的。”我很吃惊。

他默默的,脸色不太好。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他的脸色从来都冷冷的,一向不怎么好看。

我从冰箱里拿出些樱桃和草莓来,搁在竹制水果盘里,端上茶几,里面还有几个苹果和发黑的香蕉皮。鬈毛很自然的把香蕉皮扔进活头鱼形杂物筒里。

我坐到他旁边,拿起一个苹果招呼道:“吃个苹果吧。”他说“好”,接过来,又放回盘中。我笑着递过刀去:“不吃拉倒,那你给我削一个吧。”

他顺从的接过刀。我从沙发上滑到地板上坐着,抱着腿,把头搁在膝头,饶有兴趣的看他削苹果。苹果飞旋,果皮沿着刀身源源不断的往外长,我的话也开始往外冒。

“唉,我实在是太冤了,昨天生日竟然在考场里过,晚上的蛋糕吃得又特别凄惨。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来,飞快的扫我一眼,用少有的柔和声音安慰道:“没什么呐,你看我也……”

“我们俩怎么比啊!”我抗议的大叫,“你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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