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众人跟前周旋,经验老道,圆滑世故,脸还是以往的沉着冷静,看不出一点仓皇慌张。他或许是不是根本没注意到他已潜走出逃呢,还是说他压根一点不在乎。
方卓然把烟又拧灭在了墙壁上,对着根本反射不出他的肖像的青灰石壁上,笑了笑。呵,绝决的男人,果然做到冷酷无情呢。
方卓然怀里藏了东西,但一直没敢拿出来,他可以感觉到那东西贴在胸口上时冰凉的触感,仿佛淬过了毒似的,其实那也不过是个物事。
陈宝国走进停车场,身边的人已渐渐散开,变成形单影只。停车场昏黄的灯光在他背后轻松地条约,他的背影也因此显得有些模糊难辨。
发动油门,打开前大灯,踩离合器,动作一气呵成,车子冲出去的瞬间,半路上却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身形消瘦却高大,眼神清冷落寞,脸上则看不出什么表情。
陈宝国一下子就呆了,尖锐的刹车声直冲到了天际,在天边打了弯,又绕了回来。陈宝国清醒了,这冒出来的人正是他这一个星期来日思夜想的人,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去,就像不知他为何突然到来一样,一切均成了一个谜,在他脑中打漩盘旋。
陈宝国冲下车,问他:“你这些天都跑哪去了,我找你好几天了。”
方卓然则只是对他笑笑:“这不是回来了吗?有空吗?陪我去吃顿饭吧,晚饭我还没吃呢。”
陈宝国观察他半晌,最终拉他上车,车子向灯火阑珊处驶去。
“你说你这些天去哪儿,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打你手机也打不同,公寓又没人。”
方卓然一边搅动着热乎乎的面条,一边说:“老家一个朋友来南京,陪他去玩了几天,以为两三天能回来,就没和你打招呼。逛街的时候,手机被人扒了,所以也就跟你失去联系了。”
“那你就不能用公共电话打个电话回来吗?突然失踪,真把人吓死了。”
方卓然好笑地看了看他:“真被吓到了吗?”
陈宝国用手一捋他的头发:“吓到倒没有,不过真的很担心,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方卓然呆呆看他半晌,移开他的手,又开始默默吃面。
碗里的面将尽的时候,陈宝国又跟他说:“晚上跟我回别墅吧,好久没在一起了,想好好看看你。”
方卓然盯着他的眼睛:“那好啊,公寓那边好久没回去,怕也脏成不像样子了,去你那也好。”
陈宝国一路驱车,很快便回到了城郊的别墅,高档住宅区内,座座别墅,并排林立,象征着这个城市所有的权威和势力一样,共同主宰着这世界。
陈宝国拉着方卓然就进了门,没等到把门关好,在玄关口就猴急着要去吻方卓然。方卓然把他隔开了,陈宝国保养的极好的手还是伸到了他衣服里,摸着他的胸口。
“怎么了,不愿意和我做了吗?还是说这几天你在外面找了野男人,回来就没精力再和我做了?”
方卓然勉强一笑,不过还是把他从他身边推开了,说:“今天很累,改天好不好,我想休息会。”
陈宝国掰住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端详了他半晌,最后才从他身上撤下来后说:“那好,今天就放过你。”
两个各自淋过浴后,共同躺在一张床上,陈宝国搂着他的肩膀,靠在床上看电视。微明的床头灯,自他们头顶上洒下来,光影交织在一起,各自却还是形成了不同的轮廓。
一个安静闲雅,一个冷漠肃穆,一个目光柔情似水,一个目光暗敛凶光。方卓然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不过身随心动,他只知道他必须这样做,他克制不住,并且也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他仰头望了一眼陈宝国,下一瞬从枕下就抽出了一把小刀,抵在陈宝国颈上。
陈宝国的手中的遥控器啪的一声就掉了,被割破的表皮,有血珠一点一点从伤口处冒出来,然后连成一条血线,沿着颈线滑落。
“方卓然,你干什么!”陈宝国大叫。
方卓然手中的匕首却拿的更稳了:“我在想如何把你干净利落的干掉才能不被任何人发现。”
陈宝国更大声地尖叫:“你疯了是不是,失踪了几天,就跑回来想杀我。”
方卓然呵呵笑起来:“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不顾犯法想亲手杀了你,我又何必呢,让你死的办法明明有那么多。”
陈宝国的眼睛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仿佛能捏出来水:“方卓然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方卓然用刀舔了下陈宝国的伤口:“那你要问它了,它愿不愿意。”
陈宝国气的大叫:“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杀我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恨我,恨到想把我杀了。”
方卓然凄惨地一笑:“你还要问我?你不问问你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陈宝国沉静下来,身子也抖了下,只是用眼睛盯着方卓然:“我自问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根本没必要拿着这么刀对付我,我陈宝国活了快四十年,从来没对哪个人付出真心过,唯独对你,今天你却拿刀对着我。”
方卓然面露痛苦:“可你说说,你对其他人怎样,对这个社会怎样。”
陈宝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方卓然,你可别让我瞧不起你,你在这世上也活了二十多年了,也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装着还像小孩子,以为自己很纯真。”
方卓然呵呵笑起来:“我纯真?你说我纯真?至少我还没堕落到把杀人越货欺行霸市的事看成是理所当然,人还是要有良心的,陈宝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觉得你有吗?”
陈宝国神色凛然:“你都知道了,方卓然?”
方卓然冷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走私文物,你还真干的出来啊,还逼死了一个人对不对,帮人洗黑钱,偷渡,你说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陈宝国轻轻捏上了方卓然手里的刀,不过刀口还是贴在他的喉咙上,随时都可能一刀毙命:“全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我贿赂政府官员,让他们从中给予方便,以让我躲过众多海关耳目呢?你不知道吧,我再给你说的详细一点吧……”
方卓然用力抵在他的喉口,大叫:“别说了!”陈宝国才慢慢闭上了嘴,嘴边露出了一个落寞的笑容。
“方卓然,你还是太年轻了。杀一个人,是不能跟他多废话的。嘴要紧,手要狠,刀要快,那人才不会在你刀下溜之大吉,说多了就必然会让想杀的人心软,一心软你就杀 不了他了,就像现在的对跟我这样。”
方卓然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看着陈宝国,须臾摇摇头说:“陈宝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是不相信我敢杀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