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方卓然即使已经倾向于屈服他的魅力,但还是保持缄默不语。
陈宝国对于他的沉默却仅仅笑了笑。他明白的矜持,也明白他特意佯装出来的冷漠,不想让身心到躯体都表现出完全的背叛不是吗,毕竟刚从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换到另外一个男人怀里。他没办法表现出完全的坦诚。
陈宝国高举酒杯,透过酒杯看迷离的灯光:“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
方卓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陈宝国也回望他一眼,然后悄悄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方卓然放在台面上的手。
附近还有其他人,还有别人的目光。不过,陈宝国他不介意,他从没介意过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也就不怕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这也让方卓然难得觉得感动,这与他之前和罗尚文偷偷摸摸在一起完全不同,他真切地感觉到了陈宝国投射在他身上的那一份灼热的目光。
他们携手上了楼,就跟其他一对情侣一样,温言软语,情深意浓,那是怎样一个爱情的天堂,虚幻却放出迷幻色彩。陈宝国把方卓然直接带到了床上,让他成为自己身下的一个俘虏。和赵子卓在一起时,赵子卓是被牵制的那一个,而面临陈宝国,被牵制的那一个则是自己。
两个人的感情中,总有一个主导者,它控制着这场游戏的主导权,另一个人则以他为中心旋转。和陈宝国在一起时,方卓然很失败地成为了被控制的那一个。
陈宝国在床上揉他的鸡巴,难得露出迷人的笑容说:“你的真大。”
方卓然看看自己,又看看陈宝国,却只落寞地笑了。大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要被你插吗。
陈宝国让他跪在床上,以非常屈辱的姿势进入了方卓然。进入的那一刻,方卓然痛的浑身一个激灵,却也没发出声来。他听到了陈宝国的呻吟声,跟往常的他截然不同的,充满了兽性,但人性在此刻被显露的无比真实。方卓然感觉这可能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陈宝国,当他们两个人在床上,当他把自己压在身下时。他有那么一刻的反悔,为什么他把自己就这么交给了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但他又相信,即使这个人在他眼中再怎么不真实,在往后的日子他不会莫名其妙地丢弃他,不知道原因,那他就这么觉得。
返回南京的途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方卓然在上飞机,进行行李托运的时候,机场工作人员把标牌弄错了,方卓然的行李被误托到另外一架飞机。方卓然两手空空回到了南京,站在中国这个可谓同样发达可与上海媲美的大都市里,方卓然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一回。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剩了,自己仿佛变成新生的婴儿,一切从零开始。
陈宝国在旁边搂了搂他背,似调侃似安慰地说:“别担心,东西没了就没了吗,再买就是。”
方卓然则报以他浅浅的一笑。
方卓然没想到在餐馆和陈宝国一道吃饭,会意外碰到赵子卓。三人面对面地在一起,矛盾一目了然。但令人惊讶的是,赵子卓这次没有发飙,仅仅礼貌周到地向他们问好,尽管方卓然知道,那是赵子卓努力克制的结果。他看到他指着陈宝国,但眼睛看着自己,说,可以让我和他谈谈吗?
酒吧里的灯光是苍黄且冰凉的,只因为是白天,酒吧里的客人寥寥无几,低沉的音响放出来的OASIS的音乐竟也没有平时那么煽情,而是像妓女身上的衣服,显得苍白可笑。陈宝国和赵子卓就纷纷落座在这样一家酒吧的一个角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始终是冰冷冷的,但也和谐的出乎人意料。
方卓然没有来,因为无论作为陈宝国、赵子卓,还是他自己,都认为他不应该来。三个人的在场只会让这场谈判变得艰涩难行,而让陈和赵单独面对,会让主题进入的更顺利一些和进行的更顺畅。
陈宝国原本想为赵子卓点一杯低度数的酒,不过被赵子卓一口否决了。
他定定看着他说:“我只想跟你谈一谈。”
陈宝国淡淡一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半晌过后,方卓然果然单刀直入:“我不认为你比我更有理由得到卓然的爱,你不配他喜欢你。”
陈宝国挑了挑眉,实话说,他已不习惯这样的谈话方式了,把爱摆在桌面上讲,他认为爱一个人就跟讲和一个人吃饭那样简单,值得去爱,多么华丽的字眼,他又到底懂得什么是爱,咬一口让人记住一辈子就叫爱了吗。
陈宝国笑了笑说:“那你就能保证他一定爱你吗?”他尝试着使用他那种方式,尝试说那个字眼,爱。
赵子卓明显涨红了脸,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显得更是诡谲难辩,他抿了抿嘴唇,终于说道:“至少我能肯定,我爱他,而你就不是。”
陈宝国大笑了起来,因为他实在克制不住。多么孩子气的一张脸,被人激将一下,就便激动的浑身发抖了。他努力克制着这不相适意的一个举动,轻拍胸口,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太讽刺了,他们真的开始围绕爱与不爱的问题,玩起那个古老的游戏,并且更加奇妙的是,自己竟然愿意陪他。
他在赵子卓面前晃了晃手,以表自己的歉意后,在赵子卓愈发铁青的脸下终于渐渐止住了笑声。他正色道:“你说的没错,可是有一点我也能肯定,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绝不会比他和你在一起的短。”
赵子卓明显不相信,大叫:“为什么?”
陈宝国本不想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于一个小孩子,这样的回答太残酷了一些。他无法接受,方卓然不跟他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不爱他,即使他也不爱自己,但这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区别就在于方卓然和自己都深知这一游戏的法则,都知道什么都不可当真,即使伤害了,挥挥手说声再见了也无所谓,可赵子卓他做不到,他的世界里太单纯,干净的容不得一粒沙子,爱与不爱跟他看过的言情小说和那些偶像剧里一样的简单,就像黑与白之间的差别,中间没有灰色地带。
但当他看到赵子卓满面涨红的一张脸时,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那个事实:“那我问你,方卓然对你说过他爱你吗?”
赵子卓只觉得浑身痛的一个激灵,寒的打颤。不,方卓然没有对他说过,甚至两人在床上温存时,方卓然也从没对他说过那么一个字。爱,难道真的就这么难说出口吗?在他认为,这绝对不怎么难以启齿的一件事,爱一个人,就说出来,告诉他,我的爱就跟云彩离不开蓝天,明星离不开月夜,大地离不开花儿,青山离不开流水一样,炽热的恍如盘古开天辟地时一样的纯真热切。可方卓然,从始至终却冷的像块冰山,他不得不回忆那些痛苦的现实。
陈宝国终于又缓缓开口:“为什么不在自己学校里找个朋友呢?那样对你或许会好一些?”陈宝国觉得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对谁,他都没有这样尽心尽力过,毕竟单纯的孩子,他入不了眼,他看不得这种小孩,有人或许会说他残忍,但他就是做不到,人活在世上,本就为生活历经各种劫难,谁也不是顺风顺水走过来的,谁趴下了是谁无能,谁坚强不起来是他自个的错。
陈宝国一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但是他低估赵子卓对方卓然那份爱了,当他看到他为情弄的痛不欲生的一双眼睛时,当他怔怔地看着自己。
陈宝国在门口叫了辆出租车让赵子卓坐上回学校了,看着赵子卓渐渐隐去的背影,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方卓然之所以对赵子卓念念不忘的原因,无关爱情,只缘心痛。那是他和方卓然心底共同的一块净土,他们在赵子卓身上看到了,但是,当伸手想去触摸时,终还是有所惧怕收回了手。
方卓然问陈宝国,他们都谈了什么。陈宝国却只说,没谈什么,只谈了该谈的。他一向不是多话的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点他还明白。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把他和赵子卓见面的情形,把赵子卓被自己的一番话弄得神经恍惚的经过告诉方卓然,方卓然会不会气到发疯,毕竟他和自己一样,虽然残忍,但还不冷酷。
晚上,他们又做了爱。性是一场无止无尽的游戏,若有人不厌弃,沉溺在其中的人会永远无休止地玩下去。他们其乐无穷,他们也各得其所。方卓然从来不反感做爱,甚至可以说他是非常享受这一运动的,除了他被压在身下这一小小的不满以外。事实是,在和罗尚文在一起时,他也是被压在身底的那一个,罗尚文虽然看上去谦谦君子,但是在床上,喜欢让方卓然摆出各种姿势满足他,对性有着强烈的心理需求,就像他对所有虚无和实际存在的东西都有着永无止尽的占有欲,这也让方卓然庆幸那时终于狠下心把他甩了,不再受到他加诸在他身心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但想想,从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