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究竟图的什么啊!”宁儿哭到喘不上气,“就只是为了得到我吗?”宁儿说着解开衣领,“不如今日我全都还给你,我再不要欠你什么!”
“宁儿不要!”胤禛一把揽入怀里,不许她再动手解衣,在她耳边落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傻了——”
“我哪里犯傻!——”宁儿在他怀里啜泣着,“你才真傻——”这样哭着,攥紧了他的衣襟,“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抱紧了宁儿的肩膀,胤禛忽然觉得好虚弱,喃喃的在她耳畔道,“你值得;为了你,就是赔上性命赔上全天下,朕,都愿意——”
“我不愿意!——”宁儿忽然死命的推开他,掩面飞一般逃出了他的视线。
“皇上!皇上你怎么样了?”贺永禄慌忙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胤禛。
“朕没事,”胤禛牢牢的把着他,“就是有些头晕——”
“日子久了,伤口会淡一点,不过也许未必能全褪——”陈润林替宁儿敷上药,“不会怪罪我没尽力吧——”
“怎么会呢!”宁儿抬起头感激的笑笑,“今日能坐在这里和大人闲话家常,已经劳您费心不少了——”然而转瞬又叹道,“其实或许当初你就不该救我——”
“不要胡思乱想,”陈润林坐下来,“是走是留,要看老天的意思,不是谁一句话说了算的!”
“可是我究竟亏欠人家太多——”宁儿哀伤的说,“玉良哥,巴仁雅图,再到今天的雅桐甚至还有——”宁儿咬住下唇,不肯说出他的名字,“——他们本自无错,却皆因我的缘故,一个个无端遭劫——”
“人生在世,事事难料,又岂能这样苛责自己呢?”陈润林摇头,“格格,这个念头不能起啊!”这样劝着,忽然话头一转,“听说最近好像学起琴了?”
“这次若不是因为这些,事情也未必会是现在的样子——”宁儿望着门外瑟瑟江水。
“人不可逼之太甚啊,”陈润林话里有话的说,“事情有时除了进与退,或许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大人?”宁儿听出他的别有用意,有些惊愕,不想他居然能够猜到她的心思。
“不是教你檐下低头;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不想要的,又何必非要毁伤呢——”
陈润林说完收拾起药箱告辞,留下宁儿一个人在原地久久的发愣。
“格格,已经二更天了,还是睡一会儿吧?”雅竹隔着帷幕劝道。
里面没有应答,只是有微弱的啜泣声。忽然宁儿蓦的拉开帘子,跳下床,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格格你要去哪里呀——”雅竹追在后面一路喊。
“宁儿?”胤禛从一大摞密折后面抬起头,疲惫不堪的脸上闪过一丝光。
宁儿看了一眼贺永禄,他知趣的喝退了一帮丫头太监,自己也躬身出去带上了门。
“你不是喜欢我吗——”宁儿上来毫无征兆就是这么一句,叫胤禛立即有些发懵,他根本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可是宁儿不给他想的时间,“那为了我做任何事你都愿意对不对?”
“嗳,”胤禛点头,却如叹息一般的答应着,可是转念一想,又马上道,“你逼我杀你,我做不到——”
“不是那个!”宁儿忽然跪在他面前,叩首道,“只求你再不要喜欢我了——”说完声音立即有些哽咽。
“宁儿!”胤禛觉得心里仿佛被捅了更大的一个窟窿。
好不容易才要她明白了他的全部心意,却只不过是换来她的哀求,求他不要再爱她。
“求你了!——”宁儿哀痛的求他。
“朕,做不到!”胤禛忍住心口一阵绞痛,咬咬牙,摇头道。
“皇上——”宁儿抬头满面泪痕的望着他。
“你要朕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朕的命,朕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这一条——”胤禛俯□握着她的肩,“朕就是死,也没法答应你!”
“为什么!”宁儿狠狠的摇着他的肩哭喊质问,“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下去!这件事一开始就已经大错特错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的心是肉长的,我的也是啊!你这样下去以为我就不会心痛吗?你以为你自己还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到我死,还是你死?!”
胤禛木然的任由她哭闹,一声不响,只伸手抱紧了她。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残忍!”宁儿窝在他怀里哭,“从巴仁走的那天起我就只能够恨你了!可你偏偏要不顾一切的要我爱你!我做不到!我心里天天都在打架,我已不能爱你,又没办法恨你!你还可以把自己埋在奏折堆里,可是我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胤禛真的不知道。他只是拼命的想要对她好,想要她或许能够爱上自己,可是她的挣扎和痛苦,似乎他从来也不曾真正的考虑过。
原来自己真的好自私。胤禛这时候才真正明白宁儿恨他恨的多么有理由。
可是太晚了。
当初走上这条路就该明白早已没有回头的机会。
现在宁儿是在他怀里了,他多迷恋这种虚幻的温暖——为了这种致命的感觉他真的愿意付出一切;他早该知道,宁儿便是他命中的一剂砒霜,他的贪恋会让他葬送掉一切,可是他心甘情愿;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载,能死于自己心之所系,九泉之下,都该含笑罢。
“皇上?”李正茂慌忙下跪道,“下官不知圣上驾临,不曾迎驾,请皇上恕罪!”
“快起来,”胤禛拉他起来,“这些天在堤上辛苦你了——”
“下官不过尽力而为,只是大雨始终不停,只怕就是再怎么防也还是不济事啊!”李正茂忧心忡忡的道。
“朕知道了,你只管叫他们死守大堤,”胤禛心知只怕这雨是难停了,这一关,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挺得过去。
“朕今儿找你们来,还是说这黄河水患——”
“臣还是那句话,先除内患!”孙嘉淦斩钉截铁的说。
“朕没问你!”胤禛铁青着脸,“张庭玉,你说说!”
孙嘉淦提高了一个声调,“关乎社稷,就是皇上不问,臣也还是要说!除内患!”
“放肆!”胤禛把桌上的茶碗狠狠砸下去,“你是嫌那天朕的二十廷杖打的不过瘾啊!”
“皇上!”张庭玉眼看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忙劝解道,“臣看还是继续治水,有皇上亲自督办,自然会有天晴水退的一天——”
胤禛也有些明白了,“朕这会儿不'炫'舒'书'服'网',你们且退下,朕之后再召见你们罢——”
“廷玉啊,”胤禛紧皱眉头,“现在朕已经被逼到夹缝里了,究竟该怎么办哪!不过一个谶兆,就真的那么灵验重要吗!”
“皇上,只怕重要的,不是谶兆而是人心呵!”张庭玉起身道,“朝中都知道孙大人是耿介中正之人,皇上上次的廷杖虽然打在孙大人身上,却也是打在一班谏臣的心里,皇上老是跟他这么拧着,只怕——”
“只怕什么!”胤禛拍案而起。
“皇上,自古所谓‘人言可畏’啊!”
“唉!”胤禛重重的叹了口气,“朕究竟该怎么办——”
“皇上,‘解铃还需系铃人’啊!”张庭玉轻声道。
“你是说——”胤禛说到一半【炫】恍【书】然【网】大悟,“朕知道了。”
“据你推算,当日他们所说的客星究竟什么时候离开紫微垣?”胤禛问白晋。
“据我所知,你们所说的客星也就是我们说的彗星,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离开现行的位置。”白晋颔首道,“皇上认为有什么不妥吗?”
“半个月——”胤禛愁苦的叹息,“那河患岂不是要拖到初冬?!——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如实禀报天象,乃是下官职责所在,如今皇上如此,下官实在是做不到啊!”胡颍钦叩首谢罪道。
“朕不过就是要你出来说句话,又没要你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你在这磨菇什么!”胤禛觉得真是不可理喻。“再说,也是为了黎民苍生,否则人心不齐,朕就是想治水也是白费力气——”
“皇上!”胡颍钦见苦劝无用,只得应允,“只求皇上许臣当众再观一次天象,再做公示——”
“随你的便吧,你爱演戏演全套,朕不管,朕只要你说一句话就好。”
“皇上,客星已出紫微星垣,灾患当指日可除!”这日在河南府尹的公堂内,临散议时,胡颍钦躬身上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