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儿见他进来,站起身,看着他。
李德全识趣的退下并带上了房门。
“宁儿——”胤禛先开了口,却又不知说什么。
“皇阿玛他——”宁儿说着就低下头擦眼睛,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看了让人心疼。
胤禛掏出手帕递过去,自己也用衣袖擦擦眼睛。“宁儿节哀吧——我们,我们都是一样的——”
宁儿又哭了一会儿,抬头红着眼睛看他,“你是不是——”
胤禛有点没明白,看了看她,然后,点了点头,“嗳。”
“那我哥哥他怎么办?”宁儿又哭起来。
“你放心,我会善待他,”胤禛抬手替她抹去嘴角边的泪花。
“你,你不能欺负他——”宁儿捉着他的手哭,“我不会答应!——”
“我知道,我知道——”胤禛手臂环上宁儿的肩把她揽在怀里,流泪道,“我都依你——”
“你是坏人——”宁儿靠在他肩窝小牙齿深深的咬进他的胸口,含含糊糊的哭,“可是为什么你会当皇帝——”
胤禛由着她闹,并不喊疼。宁儿若是肯停在他怀里,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跟我进宫吧,”胤禛另一胳膊也抚上她的背,“行吗——”
宁儿忽然推开他,捂着嘴哭。如果不去,她又能去哪儿呢?胤禩又怎么办?如果她不帮他,他还能指望谁呢?
抬起头,看着胤禛期待的眼神,宁儿一狠心,点了点头,“我跟你——”
三天后,登极大典。
宁儿看着胤禛忽然一改几日的雪白缟素,换上了遍身的明黄,顿时觉得一阵窒息。
他就这么当了皇帝了。
太和殿,乾清宫,还有热河,畅春园......这世界上从前所有属于皇阿玛的东西,现在,全都是他的了。
还有那片连她也不知有多大的大清国。天下,现在,都是他的了。
甚至还有她自己。
从前她还敢恨他,可是从这天起,她还恨得了吗?她甚至觉得恐怖,皇阿玛曾经所有的威严借着那一身明黄的九龙袍悉数交给了他,这天底下所有的生杀都握在他的手里,她的命,她哥哥的命,只是他拥有的无数权力之中很小的一部分。太和殿里,只有一片跪地的声音。
万岁山响。
她还想保住她哥哥吗?她还能吗?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之中,只有那明黄色才是整个帝国真正的意志所在,而她,只是这遍地五体投地的权力附庸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她绝望了。
忽然好恨皇阿玛,恨他真的把大清国交给了这个魔鬼一样的胤禛。
原本以为真的能够咬牙切齿的恨他一辈子,现在却和所有人一样,谦卑的伏在地上,给他磕头,祝他万岁。
好恨好恨。
“格格,”雅桐替宁儿梳头,“今儿皇上释服,你这带子还佩吗?”雅桐看着一旁的素白问道。
“皇上说不佩就不佩了,”宁儿还是觉得心惊胆战,这就成了皇上了!
“刚才贺公公来了,说皇上早朝之后要格格去一趟养心殿——”
“知道了,”宁儿木然的点头。
“格格稍后,万岁爷正在更衣,”贺永禄躬身向宁儿道,一面又吩咐上茶。
宁儿起身端详着殿内的模样,铺设十分简单,桌几上除了花插和西洋钟,只有一柄玉如意在正堂的炕座上。
而一侧的衣架上,却是那件刺痛了她眼睛的明黄龙袍。
宁儿站在衣架前,冷冷的端详着当胸那条张牙舞爪的龙,忽然想不知它穿在哥哥身上,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想什么呢——”胤禛的手顺着宁儿身上柔软的丝缎从后腰蔓向宁儿身前。
“啊?”宁儿一惊,往后退两步,却刚好跌进他怀里。
“没什么,”宁儿脸色苍白的推开他的手臂。俯身行礼,“皇上吉祥——”
“别这样,”胤禛摇头,怎么听宁儿嘴里的“皇上”二字都像是句讽刺。
“朕,”——宁儿听见这个字就哆嗦了一下,“朕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胤禛拉她的手,“朕已经封胤禩为亲王了,”宁儿看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说下去,“——廉亲王。朕说过会善待他,就一定会做到——”把宁儿拉的更近一些,望着她的眼睛,“你,可以放心。”
宁儿没有出声。
“宁儿——”胤禛托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宁儿能感觉到他炙热的鼻息烤着她的脸颊,他的指尖暧昧的描画着她的轮廓,宁儿低下头,不知所措的偏过脸,掉下一滴眼泪。
胤禛望着宁儿低下头露出领窝雪白的脖颈,阳光里微微闪出一层柔柔的绒毛,心里一阵迷乱。他俯身吻了上去。
“啊!-”宁儿像被蜇了一下,蓦地惊呼,“你——”
胤禛不理会她的恐慌,勾紧了她的腰肢,不许她挣扎。
“宁儿,”他喃喃的唤她的名字,眼看就要将吮向她的唇边。
“皇上,隆科多大人求见!”贺永禄忽然在门边警戒似的喊了一嗓子。
胤禛一惊,手蓦的一松,宁儿趁机推开他倒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的喘息着。
“真该死!”胤禛羞恼的骂了一句,又看了宁儿一眼,勉强一笑,“朕,改日再和你说话——”
说着,略一/炫/书/网/整理衣裳,大步走了出去。
“格格你怎么啦?”雅桐瞧见胤禛一脸气恼的出门来,又看见后面慢慢蹭出来的宁儿,挽着她的胳膊问。
“哎呀,”雅桐手不小心触到她的腰,宁儿晃一下,面色一阵潮红。
“格格——”雅桐不敢再扶她,看看她又看看胤禛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72
72、 合欢 。。。
从养心殿回来的路上,宁儿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可是雅桐分明能感觉到她眼睛里的怨恨。自从他成为皇帝以来,他屡屡不自觉的想要向她表露自己的渴望;再谨慎的人也都会有自我陶醉到失态时候。宁儿正在对自己的新处境无所适从,她不知道对于胤禛究竟该是怎样的态度——她没办法强迫自己喜欢他;可是能够继续横眉冷对下去吗?她心里恨不得早一点逃出这个牢笼,胤禩已经暂且保全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她不信他。他才不会因为这种简单的缘故把钉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吧?她绝不肯信。
或许胤禛只是像继续保持对她的羞辱和欺凌,好借此弥补暂时不能除去胤禩的恨事?
好像也不对。
那他的戏演的也太好了,无微不至的没有必要。
可是如果他还总是那么来来回回的和她纠缠怎么办?
绝对不可以。
宁儿斩钉截铁的跟自己说。抬起头,看见墙上的画像,巴仁雅图笑的冷淡,“你会怕吗?”
“我怕他吗?”宁儿自己也问自己。
宁儿点头又摇头,她跟自己说,无论他身上有没有那身龙袍,手里有没有握着大清的全部,他都是那个害死了巴仁,逼走了玉良的魔鬼——这才是真正不容分辩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