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闭目摇头道,“都是我多心了——原来他也有个妹妹——”
紫绢此时已明白了七八分了,咬着嘴唇不肯再开口。
胤禩自顾自似的说:“我只当他有异心,却原来只是和我一样的——”
紫绢听得如此说,心里一动,嘴上道:“不知还回不回得来——”
胤禩没说话,半天,忽然向紫绢道:“这些天,劳你操心了——”
紫绢愣了一下,“我操什么心呢——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我——”说着却红了脸。
胤禩却好像全不在意似的,叹气道:“宁儿你就多费心吧——”
紫绢觉得胤禩似乎话里有话,要问,终于不知如何开口,“我且回去了——宁儿我还得看看去——”
“嗳——”胤禩点头,自己一人对着窗外发愣。
“自打宁儿病了,这几日他夜夜守在宁儿房里,宁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哪里敢有一句不是——平日对姐姐你倒还没有到这个份上——如今他们两个闹翻了,姐姐倒是可以心里清净一阵了吧——”郑氏坐在郭氏身边小口啜着茶。
“我又能清净多久!”郭氏叹道:“两个人心里头是一气的,面子上的不合又碍得了多大的事儿呢!”
“姐姐也忒多虑了,”郑氏笑道:“宁儿不过是个丫头,如今虽然皇上肯开恩叫她一直跟着咱们爷,可是要不了几年,迟早得是别人家的人——到那时,只怕就是咱们爷的翅膀再宽也管不着了!”
“几年?”郭氏看着窗外的竹影摇曳叹道,“只怕我也捱不到那时了——”
“快别这么说!”郑氏拉着郭氏的手,一面点头道:“想你也是忍了这许多年了,再捱一日也是苦——”又道:“那倒不如——”
郭氏握紧了她的手:“妹妹不可造次——”
“我哪里要怎么样——”郑氏松开手,道“我不过是看不过,想让姐姐先解了这一时的气罢了——”
“那也罢了——”郭氏急切的问:“我大概也是命里该有这么个克星,如今忍得她一日算一日罢——”
郑氏不语,且拿话题岔开作罢。
次日饭后,宁儿和胤禩等正在客厅坐着说话,宁儿又不免粘在胤禩身边撒娇,旁人见惯了,尚不觉的有什么,郑氏却全不能忍。不免冷笑几声。大家还都不理会。
“哥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的那本书,后来再找就不见了!”
“哪本书?”胤禩笑笑,“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用功了!”
“就是南边架子上第五排,从上往下数第三格那本,”宁儿撅嘴,“上次师傅考完功课,我临时找就不见了!”
胤禩笑道:“记得倒清楚!这无关紧要的东西总记得明白!”
“要紧的我也记得的!”宁儿嘴硬,拉他到:“到底收到哪里去了?”
“你从右边数第二格临手边一排就是——”紫绢接茬道:“原先放那么个古怪的地方你倒记得牢!”
“我说好些书挪了地方了!”胤禩笑笑:“你这一收拾倒好,整齐归整齐,我们都找不到东西了!”
“你们俩都是一个脾气,非得哪里来的哪里去——我替你们合计了,常看的就放在下边,拿起来岂不顺手?倒埋怨我了!”紫绢笑道。
郑氏笑道:“可不是!要气一起气,要好又都好,要不怎么叫好兄妹呢!”
胤禩听出话里有话,瞥了她一眼且不去理;宁儿却不乐意了,看了郑氏一眼:“我们气不气的,与你可有什么相干呢!”
“正是呢——”郑氏道:“我没有那个福分与你们有相干!我们都是外人,哪比得你们亲上加亲呢!”
众人见得如此场面,心里都会意,低头不敢言语,堂里顿时静的吓人,紫绢咬着嘴,转身出去添茶水,郭氏吃了一惊,心下叫苦——这郑氏如此言语,岂不是又叫胤禩怪到自己头上!
宁儿不明就里且无话;却正戳到胤禩痛处,顿奖茶碗狠狠掷过去,溅了郑氏一裙子的茶渍:“一派胡言!”
郭氏瞧了她一眼,也不敢说话,郑氏觉得格外嘲讽。
正在这当儿,刘鑫忽进来附耳几句,胤禩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出门;宁儿一个人好没意思,又不愿睡觉,跪在椅子上摆弄花架上的兰草,一会儿揉揉眼睛朝紫绢道:“姐姐,眼睛好疼——”
紫绢因宁儿不肯睡,端了热茶过来,道:“早说那叶子黄黄白白的晃眼,还是总盯着看!”
正要放下,郑氏的丫头秋桐却忽然拉着紫绢的衣袖道:“姐姐当心衣服——”
紫绢一惊,茶盘一倾,顿时茶壶茶杯应声而落,秋桐伸手要接茶盘的样子,一推,滚烫的茶水顿时泼了宁儿一身。
宁儿“嗳呀——”一声,就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紫绢立刻将宁儿抱起来,一叠声叫人,一面揭开宁儿的衣领,茶水顺着脖颈一直淌下去,肩上已燎了一片通红,微微发着白,眼看要起泡;紫绢瞧着宁儿疼的只抽冷气,又是心疼又是气,对着秋桐就骂:“来了这么些日子也还是不懂规矩,毛手毛脚的!如今闯下这祸,看你怎么处!”
一时刘嬷嬷带着药油匆匆过来,瞧了伤势,一边擦药,一边朝周遭一班人骂道:“怎么这样不当心!伤成这样,爷回来绝不饶你们的!”秋桐躲在郑氏身后不敢吱声。
“大夫呢?”刘嬷嬷问着。
“刚叫去了——这会儿正在路上呢!”张顺儿在一边应着。
再看宁儿,痛的叫都叫不出来了。
23
23、 假情 。。。
“我不过出门才多大一会儿,就出这样的事!倘使我再像先前似的一走几个月——”胤禩风一般的进门就数落着。
“爷,您还是赶紧进去瞧瞧格格吧——”刘鑫一路跟在胤禩后面马不停蹄的往那边屋里赶。
“光我瞧有什么用,大夫瞧过了吗?”胤禩撩起袍子跨进屋里,只紫绢和刘嬷嬷守在那里,见胤禩进来,紫绢忙拿一床夹纱被要掩,胤禩却忙止住——“我瞧瞧!”
揭开被单,瞧见宁儿背上自脖颈到腰以上好几寸的地方都以燎起了泡,没起泡的地方,也已是烫的微微发白,宁儿趴在床上唏嘘不止。
“上过药了?”
“上过了——”刘嬷嬷叹气道,“疼了厉害——这半晌都没见出声了,不晓得心里怎么痛呢!”
胤禩抚摸着宁儿的手心疼的说,“疼就喊吧,别憋在心里——”
宁儿摇摇头,“刚刚疼呢,现在不疼了——只是好蜇——”
“是药的缘故——”紫绢撑开被子,轻轻盖上,“不疼就好了——”
“你懂什么!这种烫伤最怕的就是不疼——不晓得日后还好不好的了!”刘嬷嬷白了紫绢一眼,又含泪道:“这帮不成事的奴才!”
郭氏忙忙的从外面赶进来,急道:“可上药了没有——”才说了一句,看见胤禩坐在床边,连忙住口,咬住了下唇。
胤禩看了她一眼,见她手中一个小小的青瓷罐儿,正要问“怎么才来”刘嬷嬷道:“可是那药?”
郭氏点头,忙过来递给胤禩,胤禩揭开被子,要替宁儿上药,郭氏探身瞧时,见烫的甚是严重,心下慌乱,只怕不免又牵扯到自己,出口道:“怎么这样严重了!”
胤禩心里正式气恼,听的她如此说,便没好气道:“你们只怕不严重吧!”
郭氏顿时变了脸色,还未及开口辩解,胤禩转身叹道:“你们都是一心的——当我不知道——究竟她一个孩子能碍着你们什么呢?非要置她死方才安心吗?”
屋里顿时没一人敢出声。郭氏含泪跪下道:“爷心里你恨我,我心里明白;从前我不对,可是并不敢要怎么样,如今爷如此说,是不肯给我一条生路了——”说着起身便向门柱撞去。
雪雁紫绢等人忙拉住,才并没有出个好歹。
这边送走了郭氏等人,只剩下胤禩还站在原地,背手叹气。
“真是——唉——”胤禩闭目叹道。
“爷——”刘嬷嬷皱眉道:“宁儿伤的这样,到底不是福晋的错,也不必如此——”
宁儿轻轻的扯紫绢的袖口,“口渴——替我倒杯茶可好——”
胤禩这才不语,亲自替她倒了茶捧来,算是把这件事作罢。
“嗳呦——”
“还疼吗——”紫绢替她轻轻的敷好药,又叹道:“都这么些日子了,怎么也不见有好转!”
“我来吧——”胤禩接过药瓶就要替她上药。
“怎么这么就来了?进来也每个知会——”紫绢正要将夹被拿过来盖上,宁儿自己先拿衣服掩上了。
“怎么突然倒不好意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