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言殊走到上位坐下,伸手拿起身边茶杯,细细吹去茶沫,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萧庄主何必如此激动?若是论公道,我倒也有一桩要和你讨。”
他抬起眼,瞄向萧沐远,
“当日你父亲和师父为一己之私,劫持我,逼迫我父,逼死我母。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萧沐远手握成拳:
“当年之事,家父与师父悔恨不已,曾想法设法找到你,只是遍寻不着。害死你父母,确是做错,父债子还,你来找我寻仇,自是理所应当。可萧剑山庄的人是无辜的,你为报家仇,生生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心肠何等毒辣。今日我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言殊轻轻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嘴角微勾:
“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萧沐远拔出背上大刀,指向言殊:
“你可敢和我定下生死之约?”
言殊站起身来,敛去笑容:
“求之不得。”
猛然爆发的强烈杀气震的桌上茶杯颤动着摔碎在地。
二人当下签定了生死契约,约定三日之后在清风崖顶决一死战。
生死之战
是夜,欧阳离刚刚有些睡意,就听门被轻敲几下。
“离儿,睡了么?”
言殊?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欧阳离皱皱眉,没有应声。门被轻轻推开,言殊走了进来。欧阳离连忙闭上眼睛假寐。屋内很黑很静,言殊走到床边,俯下身来仔细的看着欧阳离。片刻后,他轻叹气,手伸向欧阳离的头,一下一下抚摩着她的头发。
“离儿,三日后,我与萧沐远有一场生死之战。”
欧阳离微有些心惊。言殊的话语里有着几分欣喜,几分兴奋还有几分惆怅。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
他的手向下,握住了欧阳离的手,沉默起来。半晌,
“离儿,等我杀了萧沐远,为我爹娘报了仇,我便解散这梅花阁,专心陪着你。从此逍遥江湖,笑看红尘,可好?”
他的手暖暖的,声音也暖暖的,带着浓烈的深情。
“离儿,我爱你。”
唇轻轻的落下,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害怕什么。言殊豁然起身,
“等我回来。”
欧阳离听脚步声远去,慢慢睁开双眼,眼中已储满泪水。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三日后,清风崖。
萧沐远身着黑色斜襟布袍,一条白色玉带拦腰。手握青龙偃月刀,双目炯炯有神。言殊站在离他二十步之处,一袭白色对襟长衫,领口袖口丝绣朵朵梅花,乌发束起,露出绝美容颜。他手举软剑,剑身犯着诡异光芒,细长丹凤眼中闪着暴戾之色。
崖上狂风肆虐,二人缓缓散发内力,衣袂随风而动。萧沐远沉声到:
“今日一战,不论输赢,你我两家恩怨就此了断,再不追究。”
言殊敛首:
“那是自然。”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发力,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纠缠在一处,刀光剑影,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
欧阳离绞着双手在屋内来回走动,心里慌乱如麻。这时门猛的被推开,魅阴沉着脸走进来。
“你要做什么?”
欧阳离看到是他,心内一惊。魅盯着她,步步靠近,欧阳离只得步步后退,直到撞在墙上,无路可退。她见魅神色异样,正待出声呼救,一只冰冷的手死死卡住了她的脖子。欧阳离奋力挣扎踢打着,用劲全身力气想要掰开那手。呼吸越来越困难,欧阳离只觉全身力气一点点消散,脑中缺氧,眼前发花。“冷澈……”她低喃,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
脖间的手一松,欧阳离瘫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的如此容易?”
魅冷笑着,一把抓起欧阳离,
“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面前。”
“你疯了!”
欧阳离捂住脖子,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魅哈哈大笑起来,眼中全是悲凉:
“我为了他,早就疯了!”
说完,抬手点了欧阳离的穴道,夹着她从窗户一跃而下。几起几落后出了阁外,把欧阳离扔到门外马车之上,策马奔向清风崖。
不远处,冷澈看着小鸟忽的转了方向,眼神一变,掉转马头,也向清风崖方向去了。
此刻清风崖上一片狼籍。崖顶的石块儿,草皮早已被巨大的内力震的面目全非。二人又过了百十招后,猛然分开,萧沐远喘着粗气,身上衣服已被划破几处,言殊也十分狼狈。萧沐远气沉丹田,左手虚晃,将内力逼至右手,刀嗡的作响,朝着言殊胸口砍去。言殊双腿微弯,猛的向上跳起,软剑点地,人已在半空之中,避过刀势,扭转腰身,偏若惊鸿,左手五指合拢,拍向萧沐远后背。谁料萧沐远适才只是虚招,早在言殊转身之前就抽刀返身,双手合掌,挥向言殊掖下破绽。
那一掌足足加了八成内力,言殊虽反映极快,中掌的瞬间软剑收回反刺萧沐远,还是飞出数十米外,胸内血气翻滚,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萧沐远左肩也中了一剑,皮肉绽开。他咬紧牙关,乘言殊倒地的一瞬,挥刀直逼他的要害。
“住手!否则她就没命了!”喊叫声猛然响起,萧沐远吃了一惊,去势稍减,言殊奋力提气,退到十米之外,狠狠喘气。他转头看向喊话之人,这一看,却是魂飞魄散。
尘埃落定
靠近悬崖的一块陡石上,站着两个人。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右手虚握,扣在面蒙白纱的女子命门之上。大风吹过,两人摇摇欲坠。
“离儿?”
萧沐远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那被挟持的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可一双倔强明亮的大眼睛却是怎样都不会看错。欧阳离努力抬起头,
“萧大哥。”
又掉转视线,看着言殊,凄惨的笑。风把她的面纱刮走,露出一张可怖狰狞的脸。萧沐远顿时五雷轰顶般,楞楞的看向她。
言殊只觉全身血液倒流,生怕一不小心,欧阳离就摔下悬崖。他声音尖锐,骇然出声。
“魅,你做什么,快放开她!”
魅看着言殊突然发白的脸,闷声笑,笑声在空旷的崖顶散开,无限悲凉。许久,他止住笑,移开视线,
“萧沐远,你自己了断吧。”
说罢,拽着欧阳离小小退了一步,已接近石头边缘,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萧沐远看着大风中欧阳离那单薄的身躯,想起旧日种种,握刀的右手不由松力。忽的,那日张凡雁抱着小念离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影子闪现在眼前,还有遍地尸体,血流成河的萧剑山庄。他手下重新用力,紧握大刀,缓缓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双明亮眸子一眼。左手背在身后,指甲死死嵌入肉内。
“恕难从命。”
欧阳离眼神一暗,低头看地,不发一言。魅忽然大笑:
“堂堂萧剑山庄庄主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你既是不愿用命换她,那我就成全了你吧。”
“魅,你若敢伤她,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言殊挣扎着站直身子,脸上惨白,踉跄着上前。身后树丛里,悄悄跟踪而来的冷澈脸色阴冷,解下腰间所系长鞭,俯低身子,向前摸去。魅敛去笑容,深深看着近在咫尺的言殊,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底一般。
“也好,如此一来,你就永远忘不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