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你是。”陈皮喃喃说。
解铃道:“这样吧,只要你能说出我的名字,我就收你为徒,就是现在,过期不候。”
陈皮绞尽脑汁:“你姓谢,谢谢的谢,叫这个……”他对我使眼色,我哈哈笑,拍拍他:“行了,行了,你可拉到,回家好好过日子得了。”
解铃不再看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和陈皮一左一右进了后座位,中间是昏迷不醒的陈玉珍。
“缘法。”解铃拉开车窗,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废宅说。
我们把陈玉珍送到医院,解铃交了医药费。我对他有一肚子疑问,可找不着机会询问。陈皮在解铃面前鞍前马后,忙前忙后,解铃真有点世外高人的味道,对陈皮说:“那我给你个忠告吧,希望你能记在心里。你天生福薄,生性愚钝,要把注意力多放在增长福慧上,一心存善,多念佛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要再碰了。你的生活自然就会好起来。”
陈皮叹口气:“经过这么多事,生和死的考验,其实我都看明白了。师父,你就让我管你叫师父吧,你不收我,可我还是把你当师父看。我心里没着没落的,希望师父能给我方向和光明。”
解铃怔怔看着窗外,现在已是春季,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医院的庭院开满了白色的樱花,非常漂亮。
解铃点手叫过我和陈皮,我们三人站在窗前,一阵微风吹过,樱花瓣纷纷落下。
“我是无常门的,你们知道什么是无常吗?”解铃问。
陈皮摇摇头,我想了想说:“无常就是变化特别多,不固定的意思吧。”
解铃点点头:“有点这方面的意思,还是理解的狭了,我打个比方来说,现在,此时此刻的医院,一百年前这里可能只是一片低矮的贫民窟,一百年后可能这里又会变成废墟,也可能在二百年后,这里又起了一座超前的新建筑。这幻起幻灭,就是无常。”
“师父,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陈皮说:“你是让我们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不论怎么变,都是假的,心要坚硬起来。”
“恰恰相反。”解铃说:“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恰恰就是你所说的这些幻象,随着时间白马过隙的这一切,难道这所医院不真实吗?无常,不是让你麻木,不是让你逃避,而是让你觉得生命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都是恩赐。我们要为当下的每一秒而喝彩,去用心感受。”
解铃拍拍陈皮的肩膀:“珍惜当下,珍惜眼前。过去已逝,未来不来,把握好现在吧。”
窗外随风轻轻摇晃的樱花枝头,陈皮眼圈红了,他似乎想到了很多,心灵被触动,低着头不说话。解铃留下一张卡给陈皮,嘱咐他在医院好好伺候陈玉珍,这是他欠陈玉珍的。等陈玉珍伤势好转可以出院了,让陈玉珍去找他。
陈皮低头问:“师父,到时候我能和陈师傅一起去找你吗?”
解铃点点头:“行。”
我和解铃走出医院,解铃伸个懒腰,指着前面的路说:“我们慢慢走,你把你怎么出现在那里,又怎么和东南亚巫师斗法的经过说一遍,我就爱听故事。”
我和他在车水马龙的路边慢慢走着,方向是解铃的家。在路上我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包括请猪哥神赌博的事情。
解铃并没有责备我,他一边听一边笑,听得津津有味。
等我说完,他看我:“有什么感悟呢?”
“我被泰国人折磨,快要死的时候,那个时候感悟最大。至于什么感悟,我也说不好。就像一下子就明白事了,一下子长大了。”我说。
这时,我们已经到了解铃家的小区。解铃看看周围,感叹了一声,随即大笑:“我还指导别人无常呢,自己有时候也难免感怀悲歌一下,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说说你吧,你怎么突然在那里出现?”我问。
我们走进楼里,来到楼上,解铃把门打开:“我是从阴间来的,我在那里的公案已销,顺便又修行了一段时间。有一刻,我忽然感知到你要死了,三魂七魄开始分体。当时我还奇怪,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这样,你的炉鼎如此奇特,又未尽寿元,怎么会突然死了呢。在你死之前,我从阴间赶到,用地藏菩萨本愿经来给你超度,没想到你居然精气流转,又活了回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你的身体确实不同一般,已脱胎换骨。”
“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不一般?”我追问。
解铃把客厅里的窗户都打开,说道:“以前只是知道你的炉鼎好,现在才明白你其实大有来历。至于怎么有来历,我不是佛陀,无法知几百世的因果和奥妙。不过可以肯定,你的缘法已经到来了,将来不远的某一天,你会明澈这一切。罗稻,总说收你为徒,我看别拖了,我有种预感,你此番生死开悟,很可能会有一番惊天变故,到时候你能不能看得起我这尊小庙就不一定了,早点把你收下吧。这也是我在阴间的师父二伯爷黑无常的意思。”
我自然是愿意的,说道:“是不是我还要给你三跪九叩,奉茶端水?”共亩尽圾。
解铃笑:“那倒不用,入门很简单。”他从神龛下面,取来一个精致的铜盆,到厨房接上水,然后招呼我过来,和他一起洗手。净过手之后,解铃展开神龛上的一个赤黄色卷轴。
卷轴展开,我看到里面写着一些名字,按照顺序往下排。最后一个是写得极为工整的小楷,名字是两个字,正是解铃。
在解铃的上面,我看到另外一个名字,安歌。安歌是解铃在阳间的师父。
解铃拿起一管毛笔,沾了沾墨汁递给我:“在我的名字下面,写下你的名字。”
我毕恭毕敬接过来,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在“解铃”二字的后面,郑重写下了我的名字,“罗稻”。
我从来没写过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好看到也庄重。我上下看着,就这样吧,我问:“还有什么?”
解铃吹了吹上面的字,待墨迹干了,他把卷轴卷起,随手插在桌子上,拍拍手:“行了。”
“没了?”我惊得张大了嘴。
“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解铃说:“我们不是江湖帮派,只是个传承比较隐秘的圈子,你别把这个当成门派,就想成一个由很多高人组成的沙龙。”他大笑:“你愿叫我师父就叫,不愿意,叫我原名或者老解都行。当然,在卷轴写下名字,自然也不是那么玩笑,代表了一种责任和传承,你别看蘸墨汁写了那么几撇几捺,其实刚才你已经在阴间报批了。”
第一章轮回转世
这是一间高级别墅里的私人电影院。光线很暗,除我和解铃外,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我们在一起看一场极其古怪的电影。
说是电影不准确。算是纪录片,上面忠实地记录了一些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
影片本身很是光怪陆离,而一开始我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上面,我还一直想着那天解铃对我说的话。
我的名字正式书写在解铃的后面,算是加入了他们的那个组织,我问解铃,是不是你要传我法术了?
解铃颇有兴趣地问我:“你说老实话罗稻,我给你的那本书,你看的怎么样了?”共见宏血。
我有些汗颜,说道:“书我是从头到尾翻过几遍,但是说实话,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如果不是帮助陈皮赌博,恐怕有些内容我看都不会看。”
解铃点点头:“这就是了,在我意料之中。所以,我不会传授你法术的。”
我愣了。迟疑片刻说:“就算这样吧,可我毕竟名义上是你的徒弟,也加入了这个门派,你不传我法术我日后怎么行走江湖。”
解铃笑:“姑且把这个叫‘门派’吧,我们在的这个门派叫无常门,不是以闯荡江湖为标准的,你武侠小说看多了。无常门事关阴阳和生死。别忘了门中还有阴间的黑无常。我们这些人,并不一定要有武学和法术上的传承,每个人的机遇和领悟力都不一样,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我无法定义你怎么去做。不过我觉得你现在这种情况,虽然有一个大有来历的炉鼎,悟性和心性却是极差,对你来说最好的修炼不是法术,而是自我修养的提升。你的身体本身就是一种很厉害的法器,你把它运用好了,就相当了不得。”
“那怎么提高呢?”我问。
解铃说:“你在和泰国人斗法的过程中经历了生和死的考验,现在是不是有一些心性开悟的感觉?这就是在慢慢提升了,你理解这里面的意思吧?罗稻,从现在起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要积极地去思考。多读点佛法著作,我会给你一些书目……其实,我看到你,想起了一个人,他和你非常相似。”
“谁?”我问。
“我的师父,安歌。”解铃说起师父,语气中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