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决存亡,遂举风尾帮的全力,更普请大江南北、天南一带的挟惊奇绝技的绿林道,在十二连环坞助拳,也是你们掌门人过于轻视了凤尾帮的实力,哪又料到淮阳派西岳派十二连环坞赴会,内三堂竟把淮阳派西岳派全困在里面,大约性命全不易保了。
“我是早已把凤尾帮中看清了,虽是一时侥幸,终有失效之日,早晚定要落个瓦解冰消。我虽是寄身在凤尾帮下,早有洗手之心,只时机不遇,徒唤奈何。这次我见帮主武雄扬手段过辣,我又所得本帮同道盛称你的性格坚定,颇有英雄的气魄,我这才决意的倒反凤尾帮。我情愿皈依淮阳派,助你回淮上清风堡绿竹塘,约请武林同道撒侠义帖。我尚能请几位江湖同道,助你重兴淮阳派,替门户报仇。自己若果然能够把淮阳派的门户整理起来,把凤尾帮荡平,你在江湖道上岂不扬眉吐气!不过不论男女,全得凭天地良心。我身为凤尾帮的弟子,倒反凤尾帮,有乱刃分尸之罪,你可不要背义忘恩,我把终身性命全交付你了。你给我个痛快话,我好一心救你出福寿堂。”
双侠在外面听得这淫孀好一张利口,说出活来骗得人入情入理。
就以这种利害关头,任谁也得被她骗了。
这种情形,全是极容易叫人信的,这倒要看看华云峰怎样对付这淫孀了。
华云峰冷笑一声道:“我华云峰的死生早已置之度外,绝没把我这无足轻重一身看重了,你这种话倒说得有情有理,无奈你这片好心错用了。我现在是只知我一身受师门的教训,谨守门规,不屈不辱,我只知有门规不知有别的。你怀着善心,请你去照顾别人,我实实不敢领情。我们淮阳派的门下,历来的门规过严,不准和女人交接。我宁死不愿和女人来往,我劝你不必这么作事。你我全是江湖道上人,更应当以信义来束身自爱。你倒反凤尾帮,岂不是自取杀身之祸?凤尾帮党徒遍天下,你若这么倒行逆施,只怕你未必逃得了活命!我在师门中虽是掌门弟子,可是我的武功造诣,毫没有根基,你拿那么大事来向我身上搁,我实在担当不起。再一说我和你素昧平生,连你是何等样人,我全不知道,我焉能跟你走。”
这话说完,目注着石案,眼皮也不撩。
这一来那女屠户陆七娘面貌倏变,遂又一转眼球,面色仍然回复方才的神色,仍然轻嗔薄怒的向华云峰道:“你这么死心眼儿,我真有些不明白,你是安着什么心?我可是一片血心,看你实是个有为的少年;将来江湖道上定有你的地位,这里的罗香主是我生父,我名叫罗锦云,嫁夫陆氏,不幸丈夫早亡,我已孀居数载。我在江湖道上寄足,实非本愿,我早存着择人而事之心,如今见到你这么个英勇的少年,我所以不顾女人的羞耻,要把你救出罗网,我也可有了归宿。称可听明白了,我为我终身打算,可是也为的是你一生的事业。你说淮阳派门下没有怕死贪生之辈,可是我们江湖道中的人,终日在江湖奔波,把性命搁在刀尖子上,全没把死生看重了。不过只以不怕死夸示江湖同道,那也太以的看错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你只要是把这死生二字看明白了,我们死亦值得。你现在一肩负着淮阳派的门户存亡,你反说什么你以死报淮阳派,你就让死了是为什么死的?只给你一身挣得英勇之名,那又于你们现在的切身祸事有什么益处?你要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作人不敢作的事,为人所不敢为,那才称得起有勇有谋,有守有为。你能够挽回淮阳派的劫运,你也不枉受师门的训诲,也在江湖道上可以耀武扬威。我替你想来,还是赶紧的答应了我,我定然言出必行。这种事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是不识好歹,我可没别的,只有自己赶紧一走。你们淮阳派从此一败涂地,你饶没有功,反倒是淮阳派的罪人了。”
当时这女屠户陆七娘真是费尽口舌,终是说不动这淮阳派掌门弟子。
华云峰终是守正不阿,谨守门规,这种心无邪念,实非一班少年所及。
双侠在外面听得这种情形,心里十分安慰,可是依然不肯立时动手。
这时里面的陆七娘依然是缠绕不休,那华云蜂是依然不为她这片媚言所动,那女屠户陆七娘此时竟自反往华云峰的身旁挪了挪,用纤手往华云峰肩头上一按道:“你怎么这么不明白呀!我这一片火热的心来的,你反给我个冷水浇头,身为侠义道的门徒,竟这么不识好歹,不辨贤愚。我所说的话,难道你没听见么?我是一番善意而来,我一心把你救出罗网,我们可以一块儿同心协力,共立一番事业。哪知你竟自充耳不闻,难道你就不想想跟前的利害呢?这一来你是徒自把小命送了,不过落个无声无臭。在你淮阳派中,不过落个罪人之名,我为你算计,还是乖乖的随我走好。”
第八十五回 凤去楼空侠尼留柬
且说这淮阳派掌门大弟子华云峰愤怒之余,霍的往起一立,把女屠户的手一甩脱。
这一挺身起立,怒容满面,往旁一闪身,怒叱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女流,何况又是个孀妇,你竟这么不知羞驳,你还不给我走!人各有志,何必相强,休把我淮阳派门下看左了,我是任什么也不愿对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流多讲,我华云峰生死存亡与你无干,用不着你替我打算。”
说到这冷笑一声道:“你这种无耻的妇人,说什么我淮阳派已被你凤尾帮一网打尽,我看你那是一片胡言。凭我们淮上清风堡绿竹塘,以武功称雄于江湖,慢说你们这小小凤尾帮,就是江湖道上成名闯出‘万’儿来的绿林道,他也没在我淮阳派中讨出什么好去。你赶紧给我走开,你休想用花言巧语,想叫姓华的和你这无耻的妇人作那些淫奔的事,那是妄想!”
这女屠户陆七娘已是横行江湖,积恶难返的淫孀,她哪受过别人的辱骂?
这时经这淮阳派掌门弟子这么轻蔑辱骂,竭力往下忍着,只望着能够把这英勇的少年,诱作面首,供自己淫乐,更报了陆家堡之仇。
当时所以一再的俯就,想要把这少年先骗出福寿堂,那时再若倔强,自己就不怕他了。
因为她有淫药,足以制服。
只是任凭怎样诱哄,想不到一个少年,身在囚禁中,受了多日的曲折磨,依然是这么强梁,自己错用了心机,倒不如一下手先把他用药制服。
这时再想用蒙药已晚,当时悔恨之下,她柳眉一竖,杏眼圆翻,立刻用手一指华云峰道:“姓华的,你可真有点不识抬举,我陆七娘在江湖道上,对任何人也没这么动过真心。我陆七娘只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我只为近年来厌倦江湖,看出凤尾帮倒行逆施,早晚必然落个一败涂地。所以一心洗手绿林,只找一可托终身的人寻个归宿,也好落个完整。哪知自见你被掳进风尾帮,我抛弃—切,跟踪赶来,认定你是个有为少年,可托终身,将来定能在武林中立一番事业。我自知生在江湖里,都是命薄人。我想若不及早抽身,瓦罐不离井口破。只要尽自在江湖上厮混,早晚必要身败名裂,我所以一心想把终身交付你,免得飘流江湖道上,遭人轻视。更有你们淮阳派这场事,和凤尾帮已难两立,我帮助你稍立一点功劈,好作进身之意。哪知你这个少年,竟这么不通世故,敢这么口出恶言,尽情侮辱,难道我陆七娘就无法摆治你么?你趁早给我服服帖帖的和我走,我陆七娘说什么作到什么,请你不必再和我多费唇舌,不随我好好走,我就要对不住了。”
说到这里伸手挽住了刀柄,呛的把锋利的刀撤出来,往这被圈的华云峰面上一晃,喝声:“你怎样?讲!”
华云峰毫不介意的向那女屠户一瞪眼道:“你敢是想要我的命么?我实告诉你,我早巳把性命置之度外,杀剐存留,任凭你吧!”
当时这华云峰毫不屈服,女屠户遂立刻把柳眉一竖,杏眼圆翻,厉声喝叱道:“我一番好意,想要救你,你反倒不识好歹。你这种倔强的性子,不过是自找其苦。你是恩来无义反成仇,这么藐视我陆七娘,我倒要看你有多大本事?”
当时她把刀往背后一插,立刻闪身就走。
双侠在外面看到女屠户要出来;赶紧的往两旁一撤身,随即隐住了身形,要看看这女屠户怎么行为。
哪知道女屠户陆七娘是绝没往别处去,到了亭子外,从腰中把熏香盒子拿出来,随即用火折子把熏香燃着,口中却是自言自语地说:“我陆七娘只知道自入江湖来,逆我者死,顺我者生,我若不给小辈个厉害,你也不知陆七娘的厉害!”
当时这淫孀陆七娘,说了这两句话,忽的一个身形展动,绕着这座亭转到西面。
只见她慌忙的把那熏香的盒子,甩嘴子探进格扇的纸孔,往里放进一般烟云。
跟着这个淫娘陆七娘倏的翻回来,仍然在门口故意的放开声音说了两句话,故意的叫里面的华云峰听见,为是叫里面的人全神注意到门口边。
女屠户二次把话说完,仍然折回去。
这一来她只要连往里面放进两次熏香去,那华云峰定然被熏香熏过去,哪还会逃出去。
这时双侠是已了然这女屠户的用意,她是想着这次用花言巧语的想把那华云峰骗走,哪知道华云峰心如铁石,毫不为她所动。
她才另施毒计,为是用熏香蒙倒这华云峰,自己好把他挟走。
双侠看不动手是不行了,续命神医万柳堂低低向那鹰爪王道:“师兄,我们还不把这淫孀收拾了么?”
鹰爪王道:“我们收拾她还不容易么?”
当时双侠遂立刻各自动身方要动手,只见那女屠户陆七蛆是二次又到了那吹熏香的格扇下,又要用熏香,就在刚一展身形,突见探出的肩头,似有人探臂往下一打,立刻那女屠户陆七娘手一抬,吧的似乎腕子上中了暗器。
这时女屠户突把手中的熏香盘子甩掉,嘡的声音极大,那檐身潜伏的黑影,竟自一长身,更发了一声轻笑。
那女屠户虽是没出声,可是这一切的声息,哪里遮得住?
遂猛然的住锦囊中一探手,立刻并抖手一镖打了出去,屋面那人一声轻笑,竞把镖给接了去。
这时女屠户陆七娘一俯身把熏香盆子拾起,立刻一耸身蹿上了水心亭檐头。
双侠见暗中有人动了她,想看看这人倒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