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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催动黑驴,赶了下来。
这位女屠户陆七娘是连头也不回的紧走下去。
这时离着雁荡山也就是十里左右,这位女屠户陆七娘,如飞向前奔驰。
这时夏侯英既奉堡主之命,要跟踪一个水落石出,哪肯放松了一步。
这一加紧追赶,渐渐追上这女屠户陆七娘,两匹驴前后不过离着仅仅有半箭地。
那陆七娘又把胯下小花驴紧加了一鞭,立刻又疾驰起来。
夏侯英一看,所走的路径,心说:“糟了!她竟不奔五龙坪,倘若她不是奔她凤尾帮的总舵,从此过路,我不跟她三、四十里,绝难断定她的去向。那一来跟堡主的消息隔绝,我也落了单,于我们诸多不利。堡主更叫甘忠嘱咐我,千万不要跟惊了她,更不可明目张胆的动她,这件差事,我夏侯英非栽个大的不可。”
夏侯英一边思索着,一边看着女屠户,见她沿着一道小河沟子,斜奔了西北。
虽说是堡主曾嘱咐过不准露出行藏,只是因为那一皮鞭子的愤怒,哪肯那么老实?
遂远远的叱骂,只于不点明了是骂她而已。
这时眼前的河面渐宽,船只渐多,可是河道奔正西下去,看形势定直通到江湾。
所走这条道,眼前也有两股岔道,一股是奔东北,相度雁荡山的高峰,奔东北这趟道,一定是直达五龙坪。
往西去是从水路奔雁荡北岭,只是奔西北这趟道,就不大清楚了。
往西北这条岔道,远远的有一座镇甸,是往西北去必须通过这座镇甸,只是自己再想跟踪这女屠户可不成了,胯下这头黑驴,任凭怎么鞭策,只肯往这股道上走。
夏侯英这才深信脚夫的话不假,这驴子是走熟了的道路,它只肯往雁荡山五龙坪,没有脚夫亲自驱策,休想叫它往别处去。
夏侯英这一耽搁,急的满头是汗,再看那女屠户陆七娘,竟到了那镇甸口。
夏侯英不禁大喜,跳下驴来,不再跟这哑巴牲口挣命。
敢情这女屠户竟在镇甸口下驴,自己牵着这匹小花驴,向一座酒棚上说了几句话。
见从酒棚里,钻出一个梳冲天杵小辫子的孩子。
因为离这远,看不出面貌来,看情形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伸手把女屠户陆七娘的驴接过去,牵着去溜,女屠户陆七娘却向镇外紧靠河边的那座酒馆走去。
夏侯英万没料到这种早不早、晚不晚的,吃的哪门子饭?
不过这座酒馆,建筑的十分别致,极好的一个消夏的所在。
整个酒馆半在旱岸上,半建在水面上,有五间长的一段客座,一溜长窗,全是虾米须的帘子满卷着。
在窗外一溜走廊,走廊下摆了五个座头,这五个座头全是一色青竹圆桌,青竹小凳子,小巧玲珑。
在高走廊上饮酒吃饭,那河中的小船,来来往往的全从走廊下面划过来,荡过去。
这座酒馆字号是迎春坊,每到了夏季尤其利市三倍。
那女屠户走进了酒馆,夏侯英暗打主意,我别被这个妄畜类绊住了误大事。
好在这头驴子,那赶脚的亲口说的,它自己认的路径,多一里路也不肯走。
那么趁这女贼有好一会耽搁,我何不赶紧把这头驴子打发走了,另想方法跟她。
女屠户再走时,我可以另雇脚程,镇甸口上有好多赶脚的,随时可以雇到,这么办绝不致再叫这女屠户陆七娘走脱了。
只是又想到堡主方面,也得报告一声,遂在一片小树林中把驴栓住,找了两段枯树枝,看了看四下无人,河堤那边也被树林隐住,遂把千里火取出来迎风晃着,把柏树枝烧焦,形如炭条。
从袋中找出一张纸来,铺在地上,用这炭条做笔,草草写了几句。
是报告堡主,奉命跟踪那女屠户陆七娘,现查该匪巳经转奔西北,与奔五龙坪的道路歧途,只得将驴放回,跟踪踩迹,只要能得确信,立即折回,请在五龙坪落脚之地,暗示本门暗记…
写了这么几句,立刻拴在嚼环上,把缰绳也给搭好,向驴胯上用力击一掌,这驴果然径向奔五龙坪那条路驰去。
夏侯英把驴放走,自己从那树林中出来,向那镇甸前察看。
那女屠户的花驴,尚在镇甸前的旷地里啃青。
夏侯英蓦地又变了主意,遂缓步来到了镇甸前,见这溜驴的孩子年约十三、四岁,很是精神。
夏侯英来到他面前,向这孩子说道:“喂!借光,请问这里叫甚么名字?这离着那雁荡山五龙坪有多少里?这里有店么?”
这个溜驴的孩子把夏侯英看了看,答道:“我们这里叫凤凰屯,这里要到五龙坪可绕着远了。这里这股子道,不是奔五龙坪的,是奔北岭的,离着不过六里多地吧!还是按着江湾子算,要是走直线,也不过四、五里地吧!”
夏侯英一面听着话,信手抚摸着这头小花驴,向这溜驴的孩子又问道:“这头驴真够样儿,脚程一定慢不了吧!我看一天准能跑三、二百里吧T”这个孩子道:“我不知道,这头驴不是我的,我哪知道它能走多快?客人你要住店我领你去,准保店家不欺负你,不和你多要钱。”
夏侯英道:“我现在不想住店,我是想到雁荡山找人,回来再在这儿落店。兄弟你知道要是奔分水关从哪里走着近呢?”
这溜驴的孩子道:“哦,客人你不在我们这凤凰屯住店,你到山里找人。这分水关么?不错,有这么个地方。”
夏侯英一听他知道,十分高兴,忙问道:“这分水关在哪里?”
溜驴的孩子道:“不知道。”
夏侯英怫然道:“你既说有这么个地方,怎么又不知道!这真是笑话了!”
这溜驴的孩子道:“我是只听说有这么个地名,没去过,怎么会知道在哪儿呢?客人你别见怪,你可以再向别人打听啊!”
夏侯英忙陪着笑脸说道:“兄弟你别怪罪我,实因我找人找不着急的,这个分水关一定是山坳里的小地方。兄弟你这匹驴是给谁放的?”
这溜驴的孩子道:“我是专在这凤凰屯给来往的客人们看着牲口的,照顾车辆,扛个行李。客人们喜欢了,多赏我几文,没有零钱,我白给他忙合了也绝不讹人。所以这凤凰屯一带,提起何小辫来,车船店脚没有不认识我的。我从来没办错过事,所以多贵的行李,多好的牲口,也敢交给我。这头驴是一位堂客的,人家在迎春坊酒馆打尖,叫我给溜驴。只这一个主儿,就有一吊钱的赚头。”
夏侯英点头道:“别看你年岁不大,居然这么口齿伶俐,我打搅你这么半晌,这有二百钱,送给你吧!”
这放驴的见夏侯英问了几句话,就送给自己二百钱,喜欢得眉开眼笑,接过钱去,谢了又谢,忙向夏侯英道:“客人,你这可多费心了,你到那边酒棚喝碗米酒。那座竹棚,是我叔叔的,我请客人你喝两碗,歇歇腿吧!”
夏侯英暗暗的用锋利的小刀子把小花驴的肚带割断,估量着,只要上了驴,走不了一里,就得断。
并且给割的只要一挣断了,准成两截,绝不能将就着再用。
夏侯英这才含笑道;“兄弟你不用客气了,我倒是想到酒棚里吃茶,你不用管了,好好给人家溜驴。这头驴很值钱,你给人家弄跑了,你可赔不起人家的,你去吧!”
夏侯英把小孩子打发走了,自己走向凤凰屯的镇甸口,向那三座酒棚里张望,见靠镇甸口迤东一座酒棚离着镇口稍远,又有布帐子垂下来,足可以隐蔽着自己的身形。
在那里等这女屠户陆七娘,她进镇甸不进镇甸,自己足以监视着她。
夏侯英走进这座酒棚前,这种酒棚也可以说是茶棚,因为是茶酒两卖,在擦抹干干净净的桌上摆着一排酒碗,里面是一色的米酒。
围着案子是几条长凳,在案子那边摆着十几只茶壶,案子旁边摆着一只炉子,上面炖着一柄长嘴的紫铜壶,里面的水沸的热气腾腾。
夏侯英来到这茶棚前,向长凳上坐下。
这酒棚卖酒的,忙问:“客人是吃茶吃酒?”
夏侯英叫泡了一盏碗茶,自己一边吃着茶,一边向卖茶的搭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