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定是刚才那个店小二!如果不是他故意指错,那就是他只指了一条直线,这赌场又恰巧挡在他指引的路线上。
我们还站在门口发愣,后面突然有人推道:“喂,你们要进就进,别挡道儿!”
扭过脸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站在身后,只等着我们给他让路。
见路让开,这连头发也不剪、胡子也不刮的同龄人给了我们一个没好气的眼色,正要通过,却被我笑呵呵地一把拽着问道:“这位兄弟,请问百家谷在哪里?”
他瞪大了眼睛瞧着我,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眨巴了两下,抬手指着我头顶道:“你自己不会看么?”
我们顺着他的手势抬头,这才发现在大门内上方的横梁上挂了一块描金大匾,上面用隶书写着五个大字……百家谷赌坊。
这块匾额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处的木头有的都已干裂,那金漆也是斑斑驳驳,暗淡无光。
说起来还真是头一次见人把牌匾挂在门里,不知道这是给谁看的?见那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要走,殷骞赶忙拉着他道:“唉唉唉!朋友朋友,再打听个人,你知道一归谷流云壁的苏云斋主么?”
看对面这人的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没戏,不过联想到他这一身邋遢的打扮,我灵机一动问道:“苏启云这个人您听说过么?”
这一问果然奏效了,邋遢青年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满脸不屑地道:“嗨!癞头苏嘛!什么苏云斋主?”说着他扭头在大堂里瞧了一圈,又冲我们说道:“癞头苏可是这里的常客,基本上两三天就得来一趟,你们自个儿找吧!就那个干吆喝别人还不出手、留撇小胡子、秃头,头顶有块疤的就是!”说完,他就径自去找最喜欢的项目去了。
第七节
人,总算是打听到了,可我们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按理说这苏启云乃化外修行之人,断然不可进赌场这种地方,但是现在得来的消息是,他不但来,而且几乎两三天一来,这样一个人会能清修得了?打死我都不信!
殷骞环视大堂一圈,却好似泄了气地问我道:“怎么办老贺?咱们还找么?”言外之意是,这样一个人,估计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本事,因为他的精力都放在赌博上了。
我笑着拍了拍他道:“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见见面总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他不行,却知道有本事的高人也说不定。”
殷骞知道我说得有道理,当下没再言语,叫上秋天走进人堆中,台子挨台子、人挨人地搜寻起来。
走了一会儿,殷骞似乎想起什么,扭头问我道:“你怎么会突然用他的真名来打听呢?咱们这一路上可都没那样问过啊!”
我就知道他要问这个,毕竟李伯中午让我们来找这个苏启云时,给称呼的潜台词就是“他应该很出名,所以号可能要比真名更多人知道。”而我们仨也按常理默认为“有名号那就一定是高手”。所以自始至终没提起过该人的名字。
可是刚才那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提醒了我,天天来赌场,名号又没人知道,很有可能说明这人根本就没什么名气,而这里普通人又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所以这群人交流起来肯定不会给自己起个什么号,只会用真实姓名。
从刚才的茶馆到此时的赌坊,区区几千位隐士就能造就一个旺水村这样的完整产业链,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像旺水这样的村子,我相信应该不止一个。
诚然,这里虽有人做道士之类的打扮,我相信他们并非真正的清修,人不同,来这里的理由肯定也会不尽相同。或避世、或修行,要求的环境总不会都一个样,至少我跟着舅爷学了好几年,还从未听老爷子说过干他那行有什么禁忌。娶妻生子、吃肉喝酒都百无禁忌,只有在个别施法的时候,会偶尔带点什么小要求。
听完我的分析,殷骞再次泄气道:“我就说没戏,你们还不听!李伯他能认识什么高人?要我看啊,咱们也别…”他话到一半儿,被我突然伸手挡着了,因为我看见,在大堂中最大且人最多的一张桌子前,赫然站着一个小小瘦瘦、光头,头上还有一块红色胎记的人。
因为他是背对着我们,我朝殷骞秋天使了个颜色,快速移动至这张台的另一边,方才发现这原是一个色盅的赌台。
色盅这种赌博形式,最简单也最直接,玩法多样,其中包括猜大小、猜点数、押区间等多种形式,而且同时参与的人数也多不限,所以一直是所有赌场里面最热闹的地方。
我们此时已经认出那头上有胎记的人正是苏启云,而他正和一群人同时下了注,双眼紧盯着庄家手中的色盅,嘴里一直不停的喊道:“小!小!小!…”
几秒钟后,当庄家掀开自己面前的色盅时,看苏启云的脸色就能知道,他这把定是又输了个底朝天。
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闲钱了,光头男人不甘地瞅了一眼台面,只得悻悻退出了赌局。
殷骞此时已经掏出了李伯特意写给苏启云的“介绍信”,见他正往外走,连忙问我道:“走吧!过去见见?”
我却仔细地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推门走了出去,方才回道:“不急,咱们先吊着看看再说。”
“怎么?你还怕他以为咱们是来讨债的?害怕给跑了?”殷谦不解地问我道。
“呵呵,自然不是。”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反问他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人和其他那些人有点不一样么?”
殷骞回想了好一会,才满脸不解地道:“有…有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在哪里?”
“他这个人好像…很干净。”一旁的秋天没等我开口,接茬儿道。
“嗯,接着说!”我鼓励了秋天一下,算是肯定了她的发现。
秋天脸现一丝的欢喜,随即接道:“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对这方面比较留意。咱们刚才应该都看到了,这里清修的人基本上都属于那种生活很随意的,头发长,身上脸上脏什么的也都不在意,虽然也有打扮干净的,但我刚才看了看,基本上都是道士的装扮,普通人里,到目前为止,除了赌场的庄家荷官,只有这苏启云衣裳干静整洁,所以我就留了心思。”
第八节
殷骞又回想了一下,歪着脸道:“这…说明什么?一个人爱干净,就说明他是高手?”
秋天的观察也只能到此,见她投来求助的目光,我又看了看前面那人的身影,于是完成剩下推理的部分:“哪有你这么求证的?这要从好几个方面说起,首先,苏启云是个赌鬼,这一点没跑,赌鬼什么样儿?王永利你还记得吧?他这人注重个人形象么?虽然爱干净的不一定是高手,但赌鬼是一定不会在意这些个人外表的,因为他们赌本身就是找不到生活寄托的表现。一个对生活没有希望,没有计划的人,是不可能去注重这些的。所以,苏启云这个人如此干净整洁,那只有两种可能。”说完,我看了看他俩,下结论道:“要么说明赌博并不是他生活的全部,或者说嗜赌只是一种掩护,他这个人深藏不露;要么就是这个苏启云背后一定还有个人管着他。”
“切~”殷骞听完满是不服地摆手道:“说不定人家在这儿找了个媳妇儿呢!有媳妇儿管着,自然干净。”
我朝他笑了笑,反问道:“呵呵,连男人钱都管不住的媳妇儿,会能管得住卫生?”
“那…那…”殷骞本来就是胡说八道的,被我都给驳了回去,想找个别的理由来继续抬杠,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说话间,只见前面的苏启云一个人落寞地走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转身进了街边一个没有挂任何招牌的小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