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味 > > 一枚袁大头 > 第5部分

第5部分(2 / 2)

直到前两年,有一天爷爷糊涂得夜里不睡觉,我整夜地守着他,老爷子坐在床沿,指着屋里的一角说道:“老黄,你终于来看我了,咱们有五十多年没见了吧?快来坐…”

虽然爷爷每次讲的故事听起来都很真,奶奶却总说他是胡编乱造,但我当时并不害怕,甚至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爷爷的确见到了他的老战友。

第一节 舅爷

爷爷怪,并不只是每年一次的忌宴,更多的是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和处理办法,拿我母亲的话说,跟乡村赤脚医生似的。

我八个月早产,小时候身体很不好,平均一年一场大病,学业总是耽误,到小学毕业那年,都已经十四岁了,而且身体非但没有见好,反而越来越重。那时候比如便秘啊,爷爷就让我大口喝香油,或者出水痘,他就把蒜捣成沫,让我妈给涂在身上,说是可以拔湿毒…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当然,还好父母没有这么干过,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而且每当我妈问这些偏方都是哪听来的,爷爷一定会说是舅爷教他的,所以那时候我就觉得,舅爷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人。

这个故事讲的不是爷爷,也不是舅爷,是我们的所有这一大家子的故事,所以爷爷的故事仅仅是开个头,下面讲讲我和舅爷的故事,也就算进入正题了。

只不过时间过了这么多年,许多事情都渐渐淡忘了,我又特意去问了奶奶,再捡一些自己还有印象的来回忆。

由于我们已经在省城安了家,老家的亲戚来回走动就少了,不是没了亲情,而是老一辈年事渐高,从省城到县城那五百里路着实不太好走。

所以,我一直到初中毕业前,也只在六岁那年回过一次老家,但当时对舅爷的印象全无,关于他的许多“英雄事迹”,都是从奶奶那里听来的。

照奶奶的话说,抗日战争爆发前,他们家也算是县城里的大户,三进三出的大院落,闺女们平时没事儿都要坐胶皮轱辘的驴车出去看戏,偶尔还给那些个唱小生的送个花篮。

而舅爷呢,整比奶奶小十岁,他出生没几年,日本鬼子就来了,家道败落,那时候都忙着“逃老日”,谁有空管他啊?所以舅爷从小也不读书,没事儿的时候就跟着一群同龄孩子到处玩耍。看到那些个在乡间到处做法事的和尚、道士和跳大神的,他们就跟在后面,念那些不知所云的咒语。

舅爷十二岁那年,刚刚打跑日本鬼子,县城来了一个老道,拜了佛爷,参了娘娘,走在街上时,他们那些小孩照旧跟在那道人后面唱着儿歌。说起来也有意思,这个道人穿戴很邋遢,但却不赶这些孩子,反而饶有兴趣地观察起他们。

当老道看到舅爷的时候,目光就再也挪不开,问明了我奶奶家,就径自来到家里,见了家长,张口就要收舅爷为徒。

家里人自然不愿意,一般跟着道士和尚打下手的,属于三教九流,不是正当营生,只有那些家里实在养不起孩子的,才送去学这个,只求有口饭吃,能活下来。

眼看收徒不成,老道也没怎么失望,反而不走了,就在老家东山上佛爷旁搭了间茅棚,住了下来,平时有白事就下山来做做法事,没事就在山顶守着佛爷,至于收徒的事情,竟从此再没提过。

起初家里人见这情景,不让舅爷乱跑,生怕老道哪天拐跑了他。时间久了,见老道确实为人不错,慢慢放松了警惕,从此舅爷的活动范围再次囊括了东山。

老道一个人住在山上,县城孩子也多,平日里没事爬山玩,到了山顶都会帮他做一些日常的事情,因为只要帮忙,老道就会拿出来山上结的核桃、柿子什么的给他们吃,孩子们也乐得如此。

但老道最爱护有加的,只有舅爷一个。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舅爷十八岁了,一天书也没念过,刚好那年老道要去附近的一个县城做法事,舅爷长这么大了,都还没出过县城,死磨硬泡让老道带他一同去,最后也没跟家里人打招呼,就这么跟着跑了。

好在只有一天时间就打了个来回,不过这次出门后,舅爷竟然心性大变,竟主动要拜老道为师。

我后来问舅爷,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他才突然决定拜师的,舅爷却神秘一笑,只说了一句:“还能因为什么?显了神通呗!把我震住了。”

拜师,按理说是好事儿,总算随了老道六年来的心愿。可谁曾想还没等家里人反对,老道就先表了态……不收!

理由很简单,老道说舅爷年龄已大,过了学本事的最佳时候,现在开始学,就算到老,也是半瓶子咣当,难成大器,恐要误了他的前程。

不知道那次跟老道出去,舅爷究竟看到了什么?反正非要拜师不可,老道不收,他就天天往山上跑,栓都栓不住,再说家里就这一根独苗,也没人敢管。

乱了两年,老道眼看他再这么耗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教了些小把戏,让他在集市上好挣些小钱儿。从此,舅爷就干上了在集市上摆摊耍把戏的营生。这一干,就是一辈子。

听奶奶说,他那些也不算什么把戏,无非是弄三个小碗猜黄豆;或者摆个象棋的残局,要不就弄些面粉陈皮搓点大力丸出来卖。说的是“包治百病”,反正吃不死人,越吃越饿而已。

当然,没集市的时候,舅爷依然会上山陪着老道,有时候还一起出去做法事,但谁也不知道他俩都在捣鼓些什么。

这就是我分别从爷爷奶奶那里听来的“舅爷”,总之,当时在我看来,他是一个“不靠谱”的混混儿,仅此而已。

记忆里第一次正式见到舅爷,是我十四岁那年的寒假,舅爷来省城看病,我才开始亲密接触奶奶这个“不靠谱儿的弟弟”。

舅爷是蜡月二十三小年来的省城,那时候我发烧正厉害,一家人又要准备过年,又要看着我,忙得团团转。一看舅爷来了,奶奶赶忙把照顾我的任务交给了他,于是直到大年二十九舅爷回去,他平时不去医院的时候,都在家里看着我。

第一次看到舅爷,给我的唯一印象是,又黑又瘦一老头儿,个头不算低,满脸的褶子,倒是一双小眼睛还算有神。

舅爷摸摸我的额头,又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一声没吭,径直走出屋外和爷爷交谈起来。我当时烧得厉害,只是断断续续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

第二节 老家

“阳阳是不是身体一直不好?”舅爷问。

“恩,还不是早产闹的,肺炎一年一次!唉~”爷爷叹气道。

“都不是早产的事儿!”舅爷直截了当道:“我刚把了孩子的脉,刚劲有力,身子不虚,我告诉你为什么!”

“…”爷爷其实一直不怎么待见这个不务正业的小舅子,也不吭气,等他下文。

舅爷见爷爷不搭腔,只得接着道:“别看这孩子早产,但生下来五行属火,偏旺,你又给他起了个朝阳的名字,火气能不大么?人讲究的是阴阳平衡,阳气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内火旺,就会烧身,所以一年得一次肺炎有什么好稀奇的!等再大一些,可是会有坎儿的,到时候过不了坎儿,说不定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

“哦?”爷爷平时虽然信舅爷,但仅限于那些有来历的偏方,唯独见不得他这套迷信理论,于是坐直了呛道:“那照你说,给他改个名,这病就好了?以后就再也不发烧了?”

“那倒不用。”不知道舅爷是没听出来,还是根本就不在乎爷爷的挖苦,接着道:“改名字,无非是多一个名字。那不是写铅笔字,写错了能擦掉重新,起名就像写钢笔字,错了压根就不能改,只有划掉重写。所以,划掉的那个字,你是抹不掉的,始终存在。现在的名字,孩子从小就听,你改了,他就记不得了?这不治本。”

“呵呵,那你给出个主意我听听!~”爷爷不怒反笑,想看看舅爷到底怎么个解决法?

“我回去寻摸寻摸,找个阴性

最新小说: 丁一蓝文集 独向一隅文集 邓岚心文集 弄哭那个小呆子 不能出卖小猫咪 竹马总想扑倒我 苏苏修炼法则 丹房主人文集 戴高山文集 冬日小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