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男人吗,哭什么哭。”何随不耐地吼道。
从何随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满明显让何倚风瑟缩了下,嘴里还在反驳:“我什么时候哭了……你、你别过来。”何倚风见何随有站起的趋势,忙伸出双手,仿佛这样就能阻挡住何随的前进。
何随其实有点不明白他在怕什么:“你又不会疼,躲什么?”他问过陆离了,何倚风暂时化出的这个实体是没有感觉的,只是愈合能力跟不上,所以还是会出现伤痕,但是最多过几个小时就会消失。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人体沙包。
“你!你!简直没人性。”肉体上没有伤害心灵就不会受创吗,得是多强韧的神经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体被无情蹂躏。
何随不在意地笑:“你现在又不是人,我为什么要和你讲人性。”
何随的话明显的戳到了何倚风的痛处,正如何随所说的,他现在就是一只一点‘人权’也没有的鬼。活该任人欺负。盯着冷面冷心的何随,何倚风突然就放弃般地低下了头,摩挲着手上戴着的戒指。就算有了实体又怎么样,他半死不活的真身还在那惨白的世界里苟延残喘,他偏偏自欺欺人个什么劲。离开了何随,他依旧什么都无法拥有,而呆在何随身边,还真不如只有一个摸不着的虚影自在地多。
何倚风不自然的沉默让何随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你干什么!”何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而出。
何倚风低垂着眼:“算了,这样一点也不好玩,我还是变回去吧。反正都是假的……”说完就去掰手上的戒指,戒指卡得有点紧,并不那么好弄出去。何倚风有点急躁地生拉硬拽,想把戒指给拖出来。
“住手!”一双微热的手抓住了何倚风的手腕。
何倚风一惊,看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咫尺距离的何随,惊得一松手,就想向后退去。这几天被揍怕了,让他一靠何随太近就有危机感。
何随牢牢地拽住何倚风,眯着眼睛说:“谁准你拿下来的?”
“我不想玩了。”
“玩,谁跟你在玩!”何随蓦地提高了音量。何倚风想摘下这戒指,也得先
问问他。他叫了人,出的钱,喂了血,这一切可不是白做的。他还没享受够,怎么能让何倚风那么轻易地逍遥回去。
“我受够了。”何倚风一把挥开何随的手,这是他第一次和何随大声说话,何随也愣了一下。“我是鬼怎么了,鬼就没有心吗。我不痛,身体不会痛。”何倚风指着自己的心脏,“难道这里就不会痛吗!你想打你找别人去,我不和你玩了还不行吗!”
“不行!”何随想也不想就吼出声。
两人同时沉默了。
何倚风刚刚还只是有点哽咽,这回眼眶起却真的有水冒出来了。
何随其他都没什么,就是非常见不得何倚风哭,偏偏何倚风一哭起来还没完没了。何随不自觉地就放松了抓着何倚风的手。这回确是何倚风自己扑上来了,何随身体向后踉跄了一下。
何倚风整个人趴在何随的身上,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何随的肩膀上,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
“不疼,不疼你让我打打看啊!”
“不带那么狠的,我心里疼……”何倚风夹杂着浓重鼻音的语调无限委屈,何随感觉自己的整个肩膀好像都湿透了。
“我就想和你玩玩,你不知道当鬼多无聊,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坏蛋……”何倚风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突然,何随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响,他僵硬地转过头,见何倚风正抓着他的衬衫摁在鼻子上,重重地吸了一下,末了还呆呆地朝何随看过来。
“何倚风!”何随刚刚才起的一点恻隐之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死定了!”
“我已经死了……”就在何倚风下意识地回嘴的时候,何随狰狞的脸孔已经逼了上来。
何随最后抓着何倚风的领子,冷酷无情地说:“我以后不会‘随便’打你,只要你不惹我。还有,这屋子里的活,以后都归你干了。只要让我有一点点不满意,你知道结果的。”说完何随干脆地一松手,何倚风就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还有,别想把戒指摘下来,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把你医院里的那个破身体埋了。”何随威胁完径直进了房间。
何倚风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半晌,才喃喃道:“变态,对着自己的脸和身体都下得了手……”
☆、第十三章
受苦的日子还在继续。
何倚风终于找到了他在这所屋子里的意义所在,承包了何随生活起居的一切事物。以一个免费帮佣来评价,何随觉得何倚风勉强合格。毕竟只有何随在家里的时候何倚风才能发挥他的效用,所以从利用效率上来说实在不高。其实这已经出乎何随意料之外了,他起先也只是借题发挥,并没真的指望何倚风能干什么,想不到对方清扫、收拾、洗衣做饭样样精通,对比起来何随就只能算作三等残废。
“你从哪里学的?”何随没忍住问。在他遥远的认知里,何倚风根本没必要做这些,那个人从来包办一切,唯恐他有半点闪失与委屈。何倚风只要像木偶一般坐着就能拥有一切,就能抢走一切。
何倚风似乎专注在面前的炒锅中,并没有回答。
何随是没想过有一天也会有人为他天天做饭洗衣,过上居家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虽然大概是强权之下迫于无奈的结果,但终究是这么个结果,想来还是有点别扭的。站在厨房的那个是他血缘相系的兄弟,这种家的感觉应该也算名副其实,家吗?说出来也感觉无比地虚假,却意外地也并不讨厌。
好像有一点点的温暖逐渐从心底漫上来,荡漾在空气中,连时间的流逝都变得安宁平缓,想要如此持续下去。
厨房里又香味飘散出来,何随望着那个挺立颀长的背影,何倚风正微微地垂下头,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
何随一瞬间产生了错觉,仿佛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那些过去幻如水影,不过是梦中的臆想,只有现在是真实的。双生相伴,如此成长,从未分离。何随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了过去,眼睛盯着何倚风的后颈,缓缓地抬起了手。
何倚风就在这时突然回了头,警觉地看着何随:“怎么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倚风也不过是重重阴影之下的条件反射而已。
幻象被打破了。
何随迅速收回了突兀举起的手,脸上的表情重新冷凝:“我去洗澡,好了叫我。”说完就转头离开。
何倚风不明所以地看着何随离开的背影,听见关门声,耸了耸肩回头继续盯着锅里。
水流哗哗地响,浴室里蒸腾起一片热气,何随闭着眼站在喷洒的热水中,将所有的思绪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何随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一声一声,似乎焦躁之中又隐含着兴奋,大屏幕上,一张微笑的脸不停的闪烁着,下头只有一个‘宇’字。
何倚风是在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的时候听见门铃响的。他打开何随的房门,水声隔着玻璃门闷闷地持续着。
住在何随家里这么久了,何倚风还一次没见有人来过,他想想自己现在有实体,应该没什么要紧,就干脆地走
去开了门,反正何随只说过不让他随便接电话,而没有开门这一项。
何倚风刚把门打开,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什么样子,就被突如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