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裕王身子一颤,一颗心立时又提到嗓子眼,慢慢扭头,脸上的笑容比哭都难看:“四、四弟还有何吩咐?”
陈烨微笑道:“三哥出手相助,弟弟是感激不尽,不过,一码归一码,你欠我的银子,明晚之前还请三哥务必送来,切莫伤了你我兄弟的手足之情。”
裕王木然了片刻,苦笑道:“三哥受教了。”转身加快速度,几乎是跑着奔向城门口。
陈烨瞧着裕王仿若逃命的清瘦背影,脸上全是得意的笑意,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这个德行就是哼想渔翁得利,想得倒挺美,爷又不是傻子,岂能让你看笑话。朱载圳,有劳了嘿嘿嘿。陈烨笑着笑着,双眼又微眯起来,眼眸中闪烁出沉思探究之色。
城门口,李准吐沫星子飞扬你来我往的正跟徐阶交涉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说话的语气也由最初的恭敬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生硬起来:“徐阁老,咱家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如何复旨交差,那是你的事,咱家管不着,也不敢管。但咱家最后再明白告知,咱家主子没有任何妥协通融,您要是不即刻上奏皇上,咱家主子就只能在官道跪着了,告辞了,哼”
李准脸色铁青,心里怒骂着,拂袖转身,刚要迈步,脸色一变,急忙露出几分谄笑,躬身施礼道:“奴才李准见过裕王殿下。”
裕王脸露温和亲切的笑意点点头,望向面露苦笑的徐阶,拱手道:“徐阁老。”
徐阶急忙躬身施礼道:“臣不敢,殿下请吩咐。”“刚才本王与四弟相谈,对四弟的忠孝之心感动不已,因此本王想请徐阁老随本王一同进宫,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裕王微笑说道。
徐阶一愣,抬头望向裕王,身后跪伏的郭朴和高拱也都惊愕的抬起头望向裕王,躬身站在一旁的李准眼中也闪过惊疑之色,偷眼瞧向官道上依旧跪伏的陈烨。
徐阶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异色,躬身道:“殿下,迎接景王殿下的金辂仪仗皆是皇上御旨,圣意已决,殿下与臣进宫恳请恐怕,”
“徐阁老的意思,本王明白。但为了四弟那片忠孝之心,本王也顾不得许多了,要是徐阁老为难,也罢,本王就自行进宫面见父皇。”
裕王没有瞧向徐阶身后跪伏的郭朴和高拱,瘦削清秀的脸上溢动着浓浓的兄弟情义,远处跪伏的各品阶官员中立时传出一阵低沉的啧啧赞叹之声。
徐阶深深地瞧着裕王,眼眸深处闪过赞赏之色,躬身施礼道:“两位王爷的手足之情,让臣等感动不已。臣愿随殿下进宫面圣,肯请皇上收回成命。”
裕王脸露开心惊喜:“多谢徐阁老,阁老,请”
“殿下请”裕王笑着搀扶住徐阶的左臂:“本王与徐阁老同行。”
徐阶身子微颤了一下,深深地瞧着裕王,眼眸内露出激动之色,笑着点点头。裕王搀扶着徐阶沿着大红地毯走向永定门。
李准微抬头,斜睨着眼瞧着裕王和徐阶的背影,嘴角轻动,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想相逢一笑尽消昔日之怨,再度联手对抗咱家主子?
李准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瞧着徐阶的背影,心里冷笑道,老东西想得倒挺美,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动错了棋子,哪有那样的好事让你悔棋,哼,你就乖乖的给咱家脚踏两条船吧
李准直起身子,瞧向跪伏的阁臣中同样斜睨眼瞧着徐阶背影的郭朴和高拱,尤其是高拱,脸上已露出不加掩饰的妒恨不满之色。李准转身,脸上露出笑mimi奸诈得意的一笑,快步走向陈烨。。。。。。
一个时辰后,永定门内,一顶四人抬明黄舆轿在四名一身大红麒麟过肩曳衫,头戴黑纱竹骨小帽,脚蹬红底黑面软靴的锦衣卫护卫下,又平又稳的走向城门口,在舆轿后两米远,跟随着一顶无护轿兵丁护卫开道,显得孤零零的八人抬绿呢银顶官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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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礼物’
第四百零四章‘礼物’
舆轿稳稳地停在城门口,抬轿的听事挑开舆帘,谄媚的笑道:“四祖宗,到了。”
陈洪用雪白的丝巾捂着口鼻,微皱着眉头从舆轿内走出,抬眼瞧了一眼城门宽厚的青砖甬道内停着的太子金辂和金辂后执黄龙旗的披甲校尉以及六名重甲执弓弩的旗下军士。
眼神稍住,就急忙飞快的收了回来,用丝巾使劲揉了揉鼻子,不满的说道:“这早就过了飞花飘絮的季节了,怎么咱家出了宫这鼻子还是一阵阵的发痒难受。”
躬身一旁的听事闻言,眼珠灵活的转动着,飞快地扫视着百米外城内官道两侧的民居商铺,满脸堆笑道:“回四祖宗,奴婢估摸着这附近一定有哪户混账人家或是商铺院内种了花草,是花粉刺激了四祖宗的鼻子,等奴婢服侍四祖宗宣完旨,奴婢就亲自去查看,非撅了那混账东西的盆圃,抄了他的家不可。”
“放肆天子脚下岂容你胡为,咱家看你是不想活了”
“奴婢该死,奴婢只想着为四祖宗出气,没想许多,请四祖宗责罚。”
陈洪瞧了听事一眼,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瞧向已从官轿走出的徐阶,将丝巾揣进袖内,淡淡道:“乱抖机灵的猴崽子,起来吧。”脸上绽出笑容迎了过去。
跪伏在地的听事眼中露出惊喜和心领神会之色,忙爬起身来,躬身肃立在舆轿前,眼神又斜瞟向远处的民居商铺,一丝阴森的寒光从眼眸内迸出。
“阁老。”陈洪满脸笑意上前搀扶徐阶,徐阶惊得急忙抱拳躬身:“万万不敢,陈公公是奉旨前来宣读陛下喻旨的,臣怎敢让陈公公,”
“哎,阁老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临出宫时,主子万岁爷可是再三叮嘱咱家,徐阁老年岁大了,往来奔波,身子骨一定是不堪其苦,让咱家多照应阁老。”陈洪笑着搀扶着徐阶。
徐阶眼中溢动着泪光,声音有些哽咽道:“皇上对臣的如天恩德,臣感铭终身,结草衔环难报万一。”
陈洪抿嘴一笑:“阁老,慢着点走,不急。”搀扶着徐阶走进城门内,经过太子金辂仪仗时,陈洪偷瞟了一眼,微垂首,满脸恭谨之色的徐阶,又下意识的挤动了几下鼻子,将已到嗓子眼的喷嚏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城门外跪在大红地毯两侧的官员们瞧到陈洪搀扶着徐阶走出,都急忙纷纷跪伏在地,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随之静了下来。
陈洪搀扶着徐阶来到最头前内阁阁臣跪伏之地,这才笑着松开徐阶,徐阶躬身深施了一礼:“多谢陈公公。”正了正衣冠,翻身跪伏在地。
陈洪含笑颔首,眼神飞快的与抬头投送过来征询的目光碰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微摇了一下头,高拱的脸色一变,震惊疑惑不敢置信的瞧着陈洪,灼热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陈洪的目光望向十几米外跪伏在地的陈烨,眼神微跳了一下,嘴角绽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但稍显即逝,慢慢转身,望向鸦雀无声跪伏在大红地毯两侧的大小官员们,脸上已没了一丝笑容,尖着公鸭嗓说道:“有旨意。”
跪着的官员们闻声身子又向下伏了一下,脸上全是恭谨肃穆之色。
陈洪的眼神慢慢瞧向城门内的太子金辂仪仗,扬声道:“主子万岁爷口谕,逾制礼仪一切全免,百官无需跪迎,各回值房衙署当差去吧。”
“臣等遵旨。”徐阶等官员齐声高喊道。
陈洪笑着上前搀扶起徐阁老:“阁老,咱们过去将主子万岁爷的口谕宣于景王殿下吧。”
徐阶笑着点点头,陈洪又要上前搀扶,徐阶忙笑道:“不敢再有劳陈公公,老夫身子无碍,请”
陈洪笑着将手放下:“既如此,咱家就放肆了。请。”迈步走向陈烨。徐阶瞧着十几米外官道上跪伏的陈烨,眼中闪烁了一下,迈步跟了上去。
高拱站起身来,嘴角弯成深深的弧形,愤怒的瞪着徐阶的背影,抬手使劲捋了一下快到腰腹的浓黑胡须,低微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老儿,竟敢坏我大事”
“肃卿,接下来该怎么办?”郭朴眼中闪动着失望,看着高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