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宇沂站在吧台里清洗着用过了的酒杯。
门外,时不时可以看见大街喝多了酒的人,他们时而高吼,时而大笑,伴着走了音不成调的歌声踉跄地消失在昏暗的街头。
提着手里的垃圾袋,阮宇沂走向酒吧的后门,打算扔了垃圾就收拾回家。
“啧啧,这手多漂亮,要是废了多可惜。”
黑暗的巷子深处,隐约传出邪恶的话语。
“要怪就怪你太有才华,遭人妒忌。兄弟我们也不过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别怪我们。”
“放手……”半躺在地上的人明显被下了药,一头及肩的黑发遮住了那人低着头的脸,无力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发出。
就在阴冷的玻璃片将要扎进那双手指细长,骨节分明的手的一刹那,啤酒瓶砸到头上的声音在黑暗的小巷中响起。手拿玻璃片的男人哼了一声,朝旁边倒了下去。阮宇沂紧接着利落的一个旋踢,把另一个还在因突然变故没反应过来的男人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趁着男人身子还没爬起,阮宇沂迅速的抱起地上的人朝巷子外人多的地方跑去。
【Chapter 5】
阮宇沂所住的公寓,是与酒吧隔了一条街的建筑物。每个月都要为这公寓花掉一半的薪水,身在外面,只有精打细算才能养活自己。
自从那天之后,每次店里打烊,收拾好东西从店里出来,已是快四点半的光景,他像个影子站在后门的角落里等待。见阮宇沂出来,就慢慢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可以走了吗?”他总要问一句。
并肩走,有时他说话,有时谁也不说,只是一起走。
这样的相处,就象是多年的老友,不象是新近相识。
阮宇沂从不问他是谁?为什么要待在他的身边。反正他不会待太久。
一星期,两星期,三星期,一个月……他依然在凌晨出现,一起回家,阮宇沂却越来越无法无动于衷。
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慢慢接纳一个从未想过要去接纳的东西,然后,就这样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
当习惯变成了依赖,所有的热情却又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而消失殆尽。
直到有一天,一本杂志,一张相片,阮宇沂才明白了原来他与他,是云与泥的差别:
云焱,英文名Helios,云氏集团最得宠的三少爷。5岁随父母迁居英国,9岁在伦敦举行独奏会,被视为神童。10岁入巴黎音乐学院,13岁参加伦敦音乐节小提琴比赛,赢得玛丽皇后金牌奖,在伦敦皇后大厅演奏柴科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轰动一时,15岁起开始巡回演出。18岁与伦敦爱乐乐团合作,出色地演奏布拉姆斯的小提琴协奏曲,柴科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获得音乐界高度评价。他的演奏高贵、典雅,感情幅度大,有丰富的冷暖色调变化,有极细腻柔美的音色,演奏的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圣桑的第三协奏曲和帕格尼尼的第一协奏曲,都被认为是最有味道的演奏。
“Erebus,一杯‘Martini’!”一张纸条将他从遥远的记忆中唤回。
阮宇沂低下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干杜松子酒、干味美思、橙味苦酒和冰块放入调酒杯,用调酒匙轻轻搅匀,然后用滤冰器扣住杯口,注入鸡尾酒杯,柠檬皮挤汁,用酒签刺破橄榄,放入杯中装饰后递出去。
Fringe的生意不错,接近十二点的时候,人流达到鼎沸,阮宇沂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Erebus,两杯‘OldFashioned’,一杯‘LemonDrop’!”
“Erebus,给我一杯‘PinkLady’!”
“Erebus,……”
Erebus是阮宇沂的英文名,来源于黑暗神,黑暗的化身与本体,位于大地与冥土之间。
凌晨三点,人渐渐少了,吧台前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聊天休息。阮宇沂靠在吧台里的水池边喝着矿泉水。虽然做为老板,他可以在客人不多的情况下,提前回家,但他从没早退过。
被父母抛弃,他做过小偷,抢过劫,做过酒店的侍应,也做过俱乐部的公关,他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没有社会阅历,那件事后一个人撑到高中毕业已是不易。
在最困难的时候,阮宇沂经常自我嘲讽:“好在他们还给我留了副好皮相。”
用辛苦攒下的钱到英国自学调酒,考取了品酒师执照,回来开了这小小的酒吧。一开始刚接手的时候,阮宇沂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不过还好,堪堪应付得来,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Erebus,那女人今天又来了,还是那个位子,在那坐很久了。”
他陪伴女人,当然也可以陪伴男人,可以做一切她(他)们希望他为她(他)们做的。当然,价码要高到可以打动他,这个规矩在Fringe人尽皆知。
阮宇沂拿着水杯走向女人。
“一个人?介意我坐这里吗?”
“怎么会介意?有这么帅的人来陪我,我求之不得呢!”
“呵呵。小姐您真是一点都不矜持。”
“有什么好矜持的?我哈你很久了,难道你不知道?”
“呵。是吗?”
“很晚了,有点喝多了。你,介意送我回家吗?”女人提出了邀请。
看了看表,四点,该打烊了。
“乐意之至。”
今天,他不想回家。
【Chapter 6】
墙上时钟的指针指到了早上8点。
“呼——”一口浓烟从客厅的沙发上袅袅升起,往四周缓缓弥漫开。欣长的身躯轻倚着真皮沙发的椅背,深幽的瞳眸透着琥珀色的光泽看着墙上的时钟,远从法国飞回中国的云焱,一切举止都是那么优雅高贵。
8点。
比以往到家晚了2小时。抓起桌上的钥匙,快步朝玄关走去。
门突然被打开,云焱在看到进屋的人之后,脚步猛然停了下来。
“你回来啦!”
阮宇沂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云焱从门前鞋架上,帮他拿下拖鞋换鞋,阮宇沂的动作放得很轻。
抬起头,停顿了半秒,“我累了。”懒散地拖着拖鞋进屋,阮宇沂自顾自地从云焱的身旁走过。转身上楼的那一刹那,他并没看到云焱那极富古典美的脸庞上深深的无奈与嘴角扬起的自我嘲弄。
一丝甜腻的香水味若有若无的飘在空气中。那,是女人的味道。
阮宇沂进到卧室,将脱下的衬衫扔在了地板上。拿了换洗衣物进入了浴室。
仰着头,放纵温热的水流不断自头顶上洒下,冲击他脸庞,以及男性修长而结实的古铜色躯体。
“明知道我回来,却让我等了一夜,现在才回来,难道你没任何解释吗?”
“我需要解释吗?我的工作本来就是晚上才开始。”
“的确,看我问了什么傻问题。不管男人,女人,你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
此时,阮宇沂的身体突然一顿。
“反正都是‘工作’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