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腰部一紧,沈咎将他紧紧搂住,紧捂住他的唇,司徒澈才回过神,僵住了,好半晌才无力地靠在墙上。
听着铁门“吱”地关上,司徒澈才放下心来,懒懒地抬起眼,观察沈咎。
沈咎披着深紫色的披风,率先踏出墙壁,拿出一本书柜上的书,没有说话。
“这个墙壁……”司徒澈跟在他身后,指了指里面被凿空的墙壁。
沈咎合上书册,看向他,“据说是离暗魔君设下结界,国师不会发现的。”
看着十岁的沈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司徒澈皱着眉,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看。而沈咎似乎不介意被他看着,似乎等他先说话。
“……为什么要救我?”
沈咎合上书,抬眼看向他,“司徒公子,从下午皇姐说御书房记载着狻猊之心和灵石的用途,你就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亏得沈咎能一脸冷淡地说出这么打击人的词。
“呃,是么。”他挠挠头,走到沈咎身旁,低下头,“四皇子,你……”
沈咎仰起头看他,第一次,他在那对绿色的眼眸中看到了别样的情绪。沈咎唇边是笃定的笑容,“我知道你要来,司徒公子……还是说,阳曜神君?”
从这冷静的小孩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他眼神一凛,又微微笑起来,“四皇子说的话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沈咎往前一步,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你是阳曜神君,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皇宫这边我可以替你打通关节,你要调查什么我都能交到你手上。”
司徒澈的眼眸却沉了下来,他半眯起眼睛,末音上扬,“为什么。”
“睚眦,你在找他不是么。”
沈咎昂起头,清冷的眼眸中是捏住对手软肋的胜券在握。司徒澈抿着唇,收起了笑容,向沈咎逼近了一步。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因为,我信奉神。”沈咎将手置于胸前,垂下眼眸,表情十分虔诚,“狻猊天君是德高望重的神祇,我……”
司徒澈打断他,“说真话。”
碧绿色的眼眸抬起,锁住了司徒澈,他冷冷地看着沈咎,后者打量了他一阵,换了个态度。那是傲视万物,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沈咎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成为这天下的王。”
“那又如何?”司徒澈抱着胳膊,倚在书柜上,“我记得皇子大人您说过,您是信奉魔族的。”
“我都不信。”沈咎走到司徒澈跟前,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朝他伸出了手,“无论是神还是魔,替我获得这天下的,就是祭坛上供奉的至尊。”
第三十七章:人间之主
司徒澈皱起眉,扫了眼他的手,迟疑了片刻,转而微笑地握住他的手:“赐予您无边的福祉,四皇子。”
“只是……太子是大皇子吧。”司徒澈凝视着沈咎,缓缓地说道,“而且,二皇子势力庞大,即使大皇子不能继承皇位,二皇子也势在必得。”
沈咎神色如常,“那又如何?再忠诚的臣子,再出众的才华,再好的江山,没有命来享受,终是无用。”
“你……知道?”
跟在沈咎身后,原来暗室墙壁上的门后有一条狭长的暗道,直通沈咎的宫殿。沈咎背对着他正走着,听到他微讶的声音,脚步顿了顿,稚嫩的嗓音透着冷意,“这宫中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沈凌天想置我于死地……司徒公子,即使他不死,登上皇位的也未必是他。”
也许是沈咎语气中嘲讽的意味过于明显,司徒澈皱起眉,细细地琢磨他话中的意思,直到看到宫殿的牌匾后他恍然大悟。
因为,牌匾上是敷贴金箔的三个大字——“幽翳宫”。
十年前,他曾听说过“幽翳宫”的“那位”诞下龙子,让一向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沈凌天神态骤变。那么,沈咎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也为之忌惮。
“四皇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沈咎偏过头来看他,碧绿色的眼瞳闪动着幽幽的光,“是想问我的母妃么……她是蛇妖。”
“……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啊……”司徒澈无奈地笑着,沈咎怎么看都是人类,别说其他了,连一点妖气都沾不上边,属于帝王的紫气萦绕,天然地抗拒所有的邪物。
见沈咎不说话,司徒澈又说:“我以前也有来皇宫,似乎,没有见过有这么一位呢。”
他说的是实话,自小就当皇宫是第二个娱乐场所,跟在沈氏后面,全个皇宫畅通无阻,后宫妃嫔有多少个他都数的出来,却从未听说过幽翳宫,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妃子诞下皇子。
“母妃说见过你,还跟你说过话。”
司徒澈听后陷入了沉思,难道他老年痴呆了?怎么说现在也有二千三百岁了……他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事,说过话?正想着,又听沈咎轻轻地说:“我的母妃,不是妃子。”
不是,妃子?
脑中像是闪过什么,司徒澈抬眼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绿色,一瞬间,所有疑惑的点串了起来。
异于常人的不祥绿眸。
令沈凌天畏惧的那位。
身为皇后之子的二皇子没有成为太子。
反复被提醒不能提及的少女髻。
曾和他说过话。
沈咎的“咎”。
不是妃子的母妃。
分散的一切扣起来,后宫之中,符合条件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原来,‘咎’的意思是这个啊……”司徒澈微张着唇,终是叹息一声,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咎,慢慢地说:“竟是,清鸣公主。”
是的,沈咎的母亲不是其他人,而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妹妹,始终没有出嫁的三公主。怪不得沈氏讳莫如深,他之前以为是公主没有出嫁的事而忌讳,没想到竟是……乱♂伦。
沈咎见他沉默,声音发冷,“我便是这种禽兽行径下的孽种,不应出现在世间……是么,神君?”
从“司徒公子”到“神君”,意味着什么?司徒澈抿着唇,答案不言而喻。意味着,沈咎不是向人类发问,而是在问神,他存在这世间的合理性。
司徒澈看着他冷静的眼眸中透着隐约的绝望,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沈咎愣了一下,没有反抗也没有动作,只是那双翠色的眼眸锁住了他,其中是显而易见的警惕。
“皇帝陛下,和清鸣公主,是两情相悦吧。”司徒澈想了想,继续说道,“既没有妨碍别人,也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恶行,你情我愿的事,并非禽兽行径……唯一的错事是生下了你。”
对上瞬间变得尖锐的碧玺绿,司徒澈轻声说,“错在他们,不是你啊,四皇子……不,我未来的陛下,你将成为这片大陆的王者。”
沈咎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他能明白沈咎的眼神,似乎在说:即便是如此,也无法否认他卑贱出身的现实。
无法抹去,他这存在的错误。
“沈咎,其他人认为你是错误,我不这么认为。”司徒澈半蹲下来,和他平视。
“把爱情凌驾于规范确实不妥,但是这只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外人也没办法去评判其中的对错,他们只是违背了常理罢了,常理的对与错谁知道呢。”
亲人之前产生欲望,无非只有两种:一是恰好爱上了对方,让彼此忘记了血缘的束缚,二是追逐生理的快感和好奇,让他们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前者因爱而沉重,后者因欲而浅薄。
人类原本就是理智和情感的结合,自然不能站在神的制高点来审视,他觉得只要不四处宣扬这种理论来冲击现世的价值观,幸福而安静地相爱着,就没有必要去干涉和口诛笔伐。
沈咎默默地站了一会,抬起头来,“神君,刚才你可是说,他们生下我,是个错误。”
“是错误。”司徒澈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对上绿眸中不着痕迹的黯淡,他揉了揉沈咎的脑袋,“因为,这样其实对你不好,毕竟,兄妹结合生下的孩子可能会诞下有缺陷的孩子,所以为了健康着想,还是……”
他看了看沈咎那对绿色的眼睛,沈咎知道他的意图,避开了他的目光,别过脸。他抓住沈咎的胳膊,逼迫和自己对视,沈咎眼神中顿时迸发出凶狠之色,试图威吓他。
原以为司徒澈会退缩,谁知他不为所动,在沈咎错愕的目光下,慢慢地,低下头亲吻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