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撄虹立刻欢呼,又偷偷看一眼哥哥,“我要问过爹爹妈妈和大哥。”
萧撄城闷闷地,“暹罗猫长得像个鬼。”
一大一小立刻对他怒目而视,逼得他只好举手投降,“安雅例外。”
那边两对父母正聊得投机,门外忽然喧哗,听声音还有惊呼,萧未晏眉峰一立,同法官对一对眼神,快步走出礼堂。
礼堂外已经乱成一团,校工里外安抚,碍着都是名人和名人子女,终究不好强势安排,萧未晏沉吟一刻,随手取过扩音器,朗声说:“都安静些,这可是校园里。”他一指正不停跺脚说个没完的一对夫妻,“您二位,有何意见要提,校长在礼堂,不必对空气宣讲。”
他身高接近两公尺,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炽烈阳光将一头银发染得明净雪透,双眉生得极低,眉尾却飞扬得简直跋扈,压住一双钢青色瞳孔更显得乌沉沉的蓝,家常只穿了极其朴素一套暗纹西装,无形中有种君临天下气概。那对夫妻看他一眼,立刻慑住。人群中更有人窃窃私语,“那是谁?”
“萧,萧…诺西阿。”
“……北海公爵?”
校长已经赶出来,“怎么回事?”
人群让开,这才看清地中间一个人直挺挺躺着,口喷白沫,一弹一弹地抽搐。几名警卫七手八脚按着他手脚。校工抢上来低声汇报,校长越听脸色越紧,听完对家长群赔笑解释,“请稍等一等,如果不介意,可以回礼堂稍作休息,稍后送茶点来。”
方才啰嗦不停的那对夫妻携了女儿低声抱怨,“这算怎么回事。”又紧搂女儿安抚,“不怕不怕。”
也有人议论纷纷,“怎么突然出这种事。”
“这人也穿着制服,是校工吗?”
“不知道,突然跌跌撞撞从礼堂侧翼那边跑过来,还流着鼻血,活像中了邪。”
“……不是嗑药了吧?!”
众人越说越乱,校长满额冷汗。萧未晏皱眉斜觑,“召警吗?”
“……公爵大人。”
按理自然是要报警的,可是万一真是个瘾君子,国王中学的名声……
萧未晏自然知道他想什么,“这人是谁?认得?”
秘书扑上来,“园丁,是园丁。”
“园丁?”
“对,专负责礼堂所在这一区,名字是肯贝里。”他擦擦汗,“没有家庭,记录清白。”
萧未晏言简意赅,“召警。”
开什么玩笑,若是外人侵入伤人,如何保证这一校园孩子的安全。
校长还在七上八下,萧未晏拔脚就走,“这人平时在哪儿工作居住?”先过去看看有什么毛病再说。
校长差点吓死,“公爵大人!”狠命挥手叫保安跟上来,把萧未晏围在中间,校工拦不住好奇的学生和家长,一群人倒是个小规模的浩浩荡荡,绕到礼堂侧翼,一眼看见校园里每座建筑都附有的员工休息室,邻近花园,门口还有新修的花畦,掩映齐刷刷一排高大水杉,树下似乎有挖开的新土,土里潮湿浸润着的颜色是……
萧未晏不由得停了脚步,皱紧眉梢。
他身后一声尖叫,“巴沙!是巴沙!”
萧未晏猝不及防,几乎给吓了一跳,大法官一把没抓住,亚尔赛特狂奔出去,直奔树下土堆,几个女孩子如梦初醒,也尖叫着跑过去,边跑边哭,顿时乱作一团。
萧未晏疑心大起,他看清了树下埋的那是什么——那是半只猫的尸体!
眼看女孩子们奔到近前,掩着眼睛尖哭不停,亚尔赛特却没哭,一抬手拦住其他女伴,看清楚之后取出手机,刷刷刷拍了几张,这才抬头看过来,一双水盈盈大眼睛里满满的泪,绷得眼圈潮红,强忍着大声说:“有人虐猫。”
她话音刚落,萧撄虹躲在萧撄城身边怯怯地问,“树上……那是什么?”
所有人不由自主看过去,亚尔赛特身边一个女孩子嗷的一声,倒退几步,腿一软摔倒,差点晕了过去,其他女孩子也尖叫连连,捂了眼睛不敢看。
树枝间暗影斑驳,细看像幅拼图,拼图的曲折迂回间,藏着半张黑白鱼骨纹的猫脸,和闭不上的金绿眼睛。
剩下的那半只猫,在树上。
亚尔赛特没哭没叫,仰着脸看着那拦腰斩断的半只死猫,整个人呆住。
萧撄虹一推大哥,萧撄城不由自主跨前一步,又反应过来,一回头看见萧撄虹扭眉瞪眼,“去啊,去!”
他咬咬牙,抢步上前抓住亚尔赛特肩头,轻轻带转身,又扶着她手臂,觉出她轻飘飘仿佛随时要摔倒,手上用了点力气半拖半抱着走回来,交到大法官夫妻手里。
阿德布林法官对他点点头,不及致谢,慌忙安抚女儿,“亚尔赛特!”
女孩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瞳孔有了焦距。萧撄城担心地看她,亚尔赛特哽咽几声,突然呛咳出来,咳了半晌终于忍无可忍,露出小女孩儿姿态放声大哭,“爹!爹!有人杀了巴沙!”
女孩子们早已哭声一片,吓慌了满地的父母。
萧未晏轻轻问,“那是?”
萧撄城低头,“外面来的流浪猫,学校里有个半地下救助组织,她们经常喂食,长久都熟悉,起了名字,还请医生来给做过绝育手术。”
公爵夫人也皱眉,“这太过分。”
萧未晏看一眼妻子,没说什么,他自幼从戎,眼光自然锐利,识辨伤口简直太容易。过分——那猫是生生被用钝器铲死的!
他目光一转,落到不远处花畦里的铁锹与花铲,心思一动,轻轻咒骂,“这人活该。”
妻子诧异地看他,“埃莫兰?”
萧未晏几步上前拔出铁锹,果不其然,锹头还有猩红粘腻残余。他暗暗叹口气,一转眼看到地上扔着伏特加瓶子,酒水差不多已经淌尽,手帕垫着拿起来摇了摇,又闻了闻,看不出门道。
救护车赶到之前,校医已经紧急处理,这时过来同校长汇报,“很难说,他喝了什么,看起来是酸物腐蚀了食道。”
校长下意识问,“是自杀?”然后苦笑,当然不,自杀的哪会跑去众目睽睽大礼堂求救。
萧未晏横他一眼,“您很希望他是自杀?”
校长看着他,继续苦笑,声音压低一点,“当然,公爵先生,当然。”
萧未晏扬眉,他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爵衔,麻烦的是,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叫他——那是为什么呢?
他不再多说,将证物交给安保主管,扶着妻子顺便拉上阿德布林法官,两家人率先离开现场,他们一走,余下的家长和学生也窸窸窣窣散去,礼堂里已经备好了压惊的茶点。
赛特瓦尔斯警司赶到时,大部分学生和家长已经离开,礼堂里余下十几个人,星星散散,或坐或立,正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有些时候赛特瓦尔斯觉得自己实在有理由佩服这些人——这些既得利益者,在一出命案现场喝下午茶,这种事不关己的悠闲和冷血并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也许这就是原因——他们能够在这个阳光绚丽的午后,乘名车、携美人、穿华服,来到全瑞典最好的中学,参加儿女毕业式的原因?而自己就只能在一个报警电话后匆匆忙忙地打断所有梦想中的既成安排,赶过来擦屁股。
安保主管彬彬有礼地迎上来招呼,赛特瓦尔斯一边接洽,一边不露痕迹打量礼堂里留下的人,看起来是三四个家庭,几对夫妻在聊天,四五个小孩子聚在一起,有男有女,衣着都简单而精致,容貌也干净美丽得不食人间烟火。
他呶呶嘴,“那些人?”
安保主管悄声地,“大法官在,还有一位海军中将,哦,还是位公爵,那边是温德伯爵,还有本滕森教授全家。”
赛特瓦尔斯按捺恼怒,“我想知道他们留下来干什么,以及其他人为什么离开了。”
安保主管摊手,“公爵先生认为大家都没有作案嫌疑,校园动态又有监控录像可查,没必要让学生们留下继续受惊。”
“见鬼。”赛特瓦尔斯低咒,他认同这判断,但实在反感这专断——这本来应该是警察做的事!他大步上前,“公爵先生?”
银发男子转过身来,微微点头,“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