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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失猫(短篇集)第11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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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然还找女友不成。”

“每天很晚才回来,甚少做家务,父亲的东西一直堆着,无人收拾。”

“这个长周末我来帮你。”

王冠华真是没话说,努力开解悦时与她母亲的误会。

周末,他来敲门的时候,悦时刚刚起来。

他带了许多大塑胶袋以及移民用的纸箱。

“呵,有备而来。”

“伯母呢?”

悦时无奈,“一早出去了。”

“那也好,任得你作主。”无论什么事,他都看到好的一面,这种积极的人生观叫悦时感动。

“从睡房开始?”

“是,连床铺被褥衣物全部捐慈善机构。”

“不用留作纪念?”

“父亲长存我心。”

敖先生年纪不算大,可是不知怎地,有老人不舍得扔东西的习惯,杂物甚多,垃圾一大堆,两个年轻人做了整个上午,才把衣物同旧书报杂志分类装好。

单人床也拆开打算扔掉,房间将改成起座间。

“这间老公寓十分清静宽敞,是自家的物业吗?”

“是母亲的嫁妆。”

“你外公十分钟爱女儿。”

“是呀,这些年来,若不是这幢旧公寓,我一家三口就惨了。”

然后,他们推开书房的门。

“哗。”两人倒把一口冷气。

连王冠华都吓一跳,这可如何收拾?到处是剪报、书籍、信件、茶杯、剩余的食物……一股霉气。

冠华连忙去把窗户打开。

“都扔掉算了。”

“可是原稿要保存。”

“是,设法替他拿到出版社去。”

“书房是父亲列为禁区的地方。”

“那是一个作家的堡垒。”

公寓内只有三间房间,他一人占了两间,母女只好挤在小房间里。

冠华说:“敖先生一生最幸运是拥有一双爱他的母女。”

是,在家里,他是土皇帝。

足足整理了十多箱垃圾出来,冠华叫了货车来载走

“父亲名下没有值钱的东西。”

“文人多数两袖清风。”

悦时微笑,“也有人住山顶开平治。”

冠华故意说:“他们媚俗。”

两人一身汗,正想收工,悦时忽然看到角落两只樟脑木箱子。

“咦,这是母亲放丝棉被的箱子,怎么在这里。”

她走过去掀开箱盖。

“哎呀,看!”

“什么事?”

“父亲的原稿。”

王冠华过去,只见箱子内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钉装成一迭迭的原稿,足足数百本之多。

悦时泪盈于睫,“父亲一生的心血结晶都在这里了。”

冠华肃然起敬。

悦时轻轻取起一本,打开来读。

看了一会儿,她愣住,一脸不置信,又取过第二本。

冠华问:“是小说还是散文?”

悦时不答:又取过第三本第四本来翻开。

“怎么了?”

“你来看。”

悦时的表情震惊兼困惑。

冠华充满疑惑,是怎么一回事?

他接过原稿来读,一本、两本、三本,以致十本、二十本,他一边看一边流汗,他与悦时两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悦时,像是给人重重打了两记耳光。

“怎么可能,”她喃喃地说,一边坐倒在地,“他不是个作家吗。他写的,竟是这些。”

一本本厚厚原稿,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宇,悦时自童年起天天都见父亲伏案苦写,写得背脊佝偻,写得头发斑白,原来他写的,都是这些。

“一九七三年五月十二日天晴,中午起来,漱口洗脸阅报,无大新闻,早餐吃面包香肠,已经吃腻,明日最好改吃粥,阿姨来电,说下个月决定移民,下午无事,上街买书看,分别为……”

这是世上最详尽的日记,他把生活中每件琐事都记录下来,连橘子几多钱一斤都写得一清二楚。

最可怕的是,一连几十年,他天天都在写早上几点钟起床,晚上什么时候休息。

这种文字怎么出版,他怎么好算作家?

悦时张大了嘴。

父亲骗了她几十年。

他假装怀才不遇,其实根本没有工作过,这个家,多年来全靠母亲一人苦苦支撑。

悦时声音颤抖,“妈妈可知此事?”

冠华轻轻问:“你说呢?”

“她一定知道。”

“是,但是她默默容忍了廿多年。”

“那是何等样的忍耐力。”

这是老式妇女愚昧可怜的美德。

“真的没有其它原稿了吗?”

他们把两只箱子都翻出来,细细查阅,没有,一本小说也无。

悦时颓然。

原来母亲一直用爱心供奉的,是一个这样的作家。

悦时用手抹出眼泪,而她居然还对母亲不敬。

“来,”冠华说:“喝杯热茶。”

悦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听得大门响,呵,母亲回来了,身后是个相貌端正的中年人。

她有点意外,“你们在家。”

悦时连忙迎上去,“请给我介绍。”

“这位是董先生。”

呵,女儿回心转意了。

悦时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冠华斟出茶来。

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一页翻过,新一页快将开始。

钻冠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寻找失猫》

星期一才回到公司,老板娘便喊我。

“悦时悦时,过来,叫你看一样好东西。”

我笑了,“一切好东西我都见过。”

真是,跟着吴太太做珠宝已有三年,她又什么都肯教我,正是鸽蛋大小的红宝、薄荷糖似绿钻,以及七彩的南洋珠,百年打簧表,均见识过了。

吴太太笑,“今晨刚收到。”

我过去一看,是四四方方一只盒子。

“这又是什么?”

“猜一猜。”

“盒子不小哇。”

“对,不是项链手镯。”

我啧啧称奇,“到底是什么,揭盅吧。”

吴太太打开盆子,一层一层,小心翼翼。

电光石火之间,我明白了,“钻冠!TIARA。”

吴太太郑重地颔首,“猜得不错。”

丝绒盒子打开,钻冠呈现,晶光灿烂,十分耀眼,一时看不清楚设计式样。

吴太太把水银灯关掉,钻冠仍然暗暗生光……

“哗。”

吴太太笑,“用这个字形容最好。”

她托出钻冠,只见数百卡拉钻石砌成波浪状,手工细致考究,分明是件古董,今日的首饰匠再也做不出来。

“哪个客人找?”

“黄陈英琳女士。”

“她自己戴?”

“她已是地产界无冕女皇,不,她女儿下月嫁人,叫我替她找钻冠。”

我接过钻冠,“唷,不轻。”

约有两旁重,压在头上,时间久了,也许会头痛。

我从未那样近距离看过实物,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钻冠底部包着粟色丝绒边,并且装着插梳,方便巩固在头发上。

“这项皇冠的前主人有咖啡色头发。”

“是,我会叫人把丝绒改成深棕色。”

“前主人是谁?”

“欧洲某一个皇后。”

“落难?”

“自然,否则钻饰怎么会流落到民间。”

“好似不吉利。”

老板娘叹口气,“没法子,本地师傅就是没有经验,设计的款式不得黄夫人钟意。”

这是真的。

吴太太取出一本杂志,“看这两位新娘子,都是名媛,婚纱上也配钻冠,可是才那么一点点大,反而比不戴更小家子气,你看这一顶怎么同。”

真的,这一顶自左至右几乎三百度整个圆圈,闪闪生辉,包围着头顶,矜贵万分。

“悦时,你戴来看看。”

“不,不。”

“怕什么。”

我笑了。

吴太太把钻冠戴到我头上。

“立刻象个公主。。”

她虽然夸张一点,可是我的确有三分类似感觉。

真华丽,怪不得昔日只有贵族才配戴它。

我轻轻摘下它。

“不急,拍张照片再说。”

“不,”我婉拒,“怕担当不起。”

吴太太笑,“悦时,你就是这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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