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棋学着他的样子,挖了一会,问:“这是要做什么的?埋宝贝还是埋棺材?”
尹长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我没有宝贝,也不想把谁的棺材埋在自家院子里。”
紫棋嘻嘻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想着你也累了,让你放松放松。到底做什么用?”
“挖一方小的莲池。”
“现在是秋季,种莲要到明年三月呢!你真的打算长住啊?”紫棋停下手中的动作,睁大眼睛望尹长风。
尹长风丢下手中的锄头,伸手将她的也拿过去丢到地上:“是啊,还要好{本书来自炫&书&网久才能种莲,今晚就先忙到这里吧。”
他走到院子中一处野草繁茂处,一撩袍子席地而坐,然后冲紫棋点点头,示意她也坐过去:“来,歇一会尔吧!”
紫棋也没挖几下,原是不累的,可是她最喜这种拂草而坐的随意,便也跟了过去,坐到他身旁。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望着他等他给出答案。
尹长风望着月亮,微提了唇角,缓缓道:“我说过要和某人处久些,好看看她究竟有没有长处。”
“你……你还要继续戏弄我?”紫棋心中一慌,这几日某个她不敢面对的情绪又开始出来横冲直撞,拦都拦不住,就像那日酒楼之上她干下那碗酒,听到那句话。
“我从没有戏弄你吧,是你说要我娶你,我提了亲,你又反悔的。”尹长风侧过头无奈地看她。他一向做人随意而简单,是她爱东想西想,反反复复。
“我向你道歉,对了,银子给你,把匕首还给我。”紫棋听他旧话重提,忙打岔,低下头,从怀中摸出已放了好几日的银子。
尹长风伸手接过,揣到怀里,嘴上却道:“匕首我有用处,暂时不能还给你。”
“你……”紫棋气结。
“之前那匕首在我师姐处时我就用过,是把难得的利刃,加之小巧,可以用于做些精细的东西,最近我打算用梓木做张琴,正好要用到。”
“可是……”
“这个给你。”他探手入怀,取出一块玉珏。
月光下,玉散发着柔和的光,剔透莹润,色泽均匀,上面镂刻着一朵重瓣莲花,雕工非常精美,花儿栩栩如生。这玉珏是个半圆,一看就知道此物应该是一对,一块上只有一半的图案,可是仔细看手中这块玉珏上的莲瓣已然完整,想来全图应是朵罕见的并蒂莲,此为一个花头。
这东西未免太过暧昧,紫棋哪里敢收。尹长风斜睨着她:“怎么别人给的东西就能收,我给的就不收?”
“这东西怕碎,放在我处,我恐怕会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紫棋摆着手,嘻嘻地笑。
“可是我从不白拿别人东西,既然现在没办法把匕首还给你,这个东西就一定要放在你那里。”他说得很随意,似乎并不是要送给紫棋,只是用来保证肯定会把匕首还给她。说完,他长身而起,那块玉已经躺在紫棋的腿上。
紫棋只好小心地收好,也站起身,走到他近旁道:“我只帮你收几天,你早点拿回去喔。”抬头望望天上的星月又道:“你早些歇着吧,我也该回去了。”说着想转身。
“那……盆花还好吧?”尹长风从一旁伸过手来,抓住了她的臂,止住了她的动作,想了想问。
“喔,我都忘了,还想问你那花怎么侍弄呢。”他的手掌在这凉凉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暖,她的胳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心跳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那个叫墨菊,也叫墨荷,按一般的菊去养就可。那日我看到你……一下子就想到它。”他的声音轻轻的,说不出得温柔。
喜欢养花的人都是这样的,提到花就像提到自己的孩子或是心上人。可是他为何还要提到她?
紫棋扭过头望他,他的目光如一泓春水,柔情满溢。那里面盛着两个她,每一个都是娇柔羞怯,从未有过得动人。
然后他低下头,凑过唇来轻轻贴上她的唇。这一次和双龙寨的不同,不再急躁狂热,不再如饥似渴,只是像蝶翅扇动花瓣,白云荡过月华,浅啄几下,若即若离。
紫棋头脑发昏,浑身无力,伸手去捉了他的前襟,待手指碰到他的身体,却猛地反应过来,改力为推。尹长风也没强迫,顺着她的力往后退了几步,和她隔开些距离,仍是异常温柔地看着她。
“今日我……我帮你锄地,你……尹大美人让我亲,也算是……是两不相欠!我走了。”紫棋双颊滚烫,头都不敢抬,匆匆转身,越过墙头,消失在夜幕中。
墙内尹长风目送她离去,微挑着眼角,微弯着唇,满眼的笑意。
第二十九节 贮水邀萍4
紫棋坐在尹长风家的墙头上,双腿垂下,低着头,后脚跟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墙壁,尹长风向她招了好几次手,她都坚定地摇头,就是不肯下去。她自那一日被尹长风吻了,接连三日都没有再来。可这几日夜夜躺在床上红着脸数自己的心跳,却怎么都睡不着。偶尔会摸出那块刻了莲的玉珏,细细地看。玉带薄凉,握在她的手里却感觉滚烫。
明明那日是想去要回自己的东西,和他再无瓜葛的,怎么最后反而又弄来这么个麻烦啊!烦!
今日晚间她实在忍不住了,想着尹长风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她根本不用怕,就再去一趟能怎么样?看看他那个什么琴到底做好了没有。
打定了主意,不再在榻上继续折磨枕头,紫棋长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铜镜前,上上下下打理好自己。然后似乎脚步微移,这人便来到了尹长风家,坐在了这墙头之上。
尹长风家的院子变化不小,新植了一圃的墨菊,周遭还种了兰草。院子一角起了个石桌,桌旁置了两把藤椅。紫棋来时,尹长风正坐在藤椅上,手拄着下巴,望着墨菊出神,竟未早早地发觉有人来。待看到紫棋时,他仰头对她恍惚地笑,仿佛是在梦中遇到了自己想见的人,然后扬起手来,冲她招了招。
那招手的动作魅惑至极,紫棋如同被牵了魂魄一般,几乎立刻就要跳下去,忽然想到上次那个吻,她脸上一红,便用了最大的意志力低下头去,不看他,只是坐在墙头上,轻轻摇头。尹长风又招了几次手,她越来越坚定,只是摇头。
尹长风等了等,见她真的不打算下去,轻笑了一声,袍袖一展,人飘然欺近。
紫棋只觉眼前粉影一闪,自己便被抱了起来。尹长风的动作太快,她没有料到,此时身子忽然失重,多多少少有点惊骇,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只是一瞬间,二人便落了地,可是尹长风并没有放她下来,微低了头,和她额头顶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她张大眼睛望着他,他也望着她,两人眼中都清清楚楚印着对方。紫棋挪开眼睛,想发力推开他,忽闻他嗓音低沉地喃喃道:“我每夜都等你到天明。”
紫棋的心一颤,莫名地疼痛起来,不是那种被刀子切割的痛,而是像有一万只蚂蚁,每个都上来咬了一口。
许久前曾有个人为了她独坐在一方高高的屋顶上,沐着月华,一动不动,那个孤清忧伤的身影让她的心像被剜掉似的疼痛,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甚至不能回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后面的日子尽力去忘记,忘记那个人的全部。
前几日尹长风醉卧榻上,屋门未关,露在薄被外的袍角在秋风中瑟瑟摆动,也曾让她心疼,那时的痛就和此时有几分像。那个人身边少了她,还可以有童寂陪伴,还可以有一大宅子的人围着他转。蔚子善更不孤单,他整日里都是忙忙碌碌的,山上山下众多的兄弟要靠他吃饭,他每日有处理不完的事务,甚至连李义都如此。只有尹长风,自认识以来,除了那个云宇亭,就没看他和其他什么人亲近过。也许有,只是自己不知道。可是他的眼睛里总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刻意与人隔开距离,他的朋友一定不会多。
如果每晚都在这方小院里独坐整夜,为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偏偏又不来,只能与月影相伴,该是多么寂寞!
紫棋伸出手去抚他的脸,他的脸颊凉凉的,就像一块没有被体温温暖过的玉石一样。她再伸出一只手,用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她不能为那个人做什么,可是却可以为眼前的人做那么一点儿。
尹长风感受着她双手的温暖,望着她眼中越来越盛的温柔,不禁心神一荡,把她轻轻放下,修长的手指穿过丝柔的乌发,扶住她的后脑,然后吻了下来。唇瓣辗转,舌尖灵动,唇与唇似比他二人还要熟悉,无人刻意约束,无人刻意阻拦,它们便配合默契。
吻了许久,紫棋觉得似已有一夜那么长,先放了手,偏开了头,平复了下急促的呼吸,道:“我……我是有事来问你的。”
尹长风也放开了那只扶着她后脑的手,将双臂圈在她的腰间,带着些小心翼翼地问:“如果……如果你的问题问完了,回去了……你明晚还会来吗?会不会又刻意躲我几天?”
明天?未来的事情有几个人能说得准呢!如若说了会来,却最终来不了,那么不如不说!
紫棋扭过头看那一圃的墨菊,惊喜地问:“这才几日,你就养了这么多花草,而且长得甚好。”
尹长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