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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未等少年说完,杯中凉茶已送入口中,临珣转头看向少年愣然的脸,寻问:“怎么了”
“那…。那是小人喝过的…。。”习儿望向临珣手中的茶杯,不自然的开口。
“哦,习儿嫌我” 临珣把玩着手中茶盅。
“不,不是…。。小人卑微,与四皇子同饮一盅,实在是辱了您的身份…。。”
临珣看着他惶恐的辩解模样,弯了眼睛,秋波细碎荡漾开来,随即又隐隐平复,黑如点漆,深似漩涡。
“没什么的。好了,去备轿。”
“四皇子是要去亲侯府么”
“嗯。”
习儿小心翼翼抱着石桌上的茶具走了。
天子脚下,王城最为繁华,而皇宫周围便是王城的权贵中心。皇宫外的一圈内大多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大臣住处,且都是帝王钦赐的府邸。四皇子的软轿便在出宫门的不久停下。
习儿将棉帘掀开,四皇子与方才相同,一袭玄色华服,本就修长略瘦的身形更显单薄,精致的脸毫无血色。
习儿有些担忧的看着他,想着刚才出宫时应坚持把那件裘衣拿来的,四皇子不比习武之人,本就体弱,偏又不爱惜身子般,寒风凛冽也不注重保暖。
在亲侯府外停留着一架马车,临珣瞥了一眼便走进府里。
被府中仆从引着一路前行,先前习儿随四皇子来过几次,对府中景致已无兴致细赏,仆从在园外止步请四皇子自行前去便离开,临珣嘱习儿在此守候,便步入院中岚芳亭。
园中寒梅傲放,灼艳其华,四处积雪通透,映照红颜。园中小径显然经人打扫过,干净明敞,蜿蜒着通向园中心的小亭。
亭中有二人锦衣狐裘,一坐一立,有醇香夹杂着冷冽之气飘然而来,丝丝缕缕,沉醉来人。
“临珣,你来了。”坐在桌前的沈言起身迎去,笑拉着他的手,甚为亲密,“来,快来品尝这雪梅酿。”
临珣含笑接过酒盅,并不同于一般酒器。全身剔透,杯脚四足鼎立,杯中酒清澈见底,映着杯身底的莲花雕纹栩栩如生,竟似漂浮在水中的白莲。
比寻常酒器大一倍,触手冰凉,临珣知道这是西域贡品冰肌觞,果然精致玲珑,别具一格。
酒香醇厚,入口清冽,回味间唇齿中已有淡淡梅香,鼻间梅香萦绕,口中冰雪弥消,这便是雪梅酿的闻名之处。
“怎么样这可是声名赫赫的顾少相亲手所酿哦。” 沈言未等临珣开口就邀功,嬉笑着脸,打趣着身后的友人。
临珣这才来得及看向那负手而立的男子,如瀑墨发被一根白玉簪随意挽起,眉目如画,淡然闲雅,一身白色狐裘簇拥着修长身形,更显华贵出尘。
那府外的马车的主人,想必是他了。
他淡淡一笑,有春风拂面的柔和,“四皇子,又见面了。”
“又?我倒忘了与顾少相第一次见面时何时何地了,呵呵。”临珣看向顾纯非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原来你们早已见过,亏我今日还有心为你们引见,看来多此一举了。”沈言讪讪笑着,并没在意临珣的“否认”。
顾纯非走到石桌前坐下自斟一杯,将雪梅酿送至唇边,轻笑道:“寒梅有雪相伴,尔等携友作谈,赏景共饮,何为多此一举”
“知你好雅兴,我可不过是为了这杯雪梅酿。”沈言拿起酒壶喂自己和临珣斟满,摇晃手中冰肌觞,目光中的笑意有几分狡黠。
“莫非沈少将不知嗜酒乃兵家大忌” 顾纯非看着沈言手中酒杯,笑意吟吟。
“可这美酒天下间只有一人才能酿得如此,我也只嗜那一人所酿。”言罢,举杯一饮而尽,大笑道,“纯非,不够呢。”沈言眨眼,故作无辜。
“呵呵,再酿就是。”顾纯非被好友的恭维逗得发笑,有求必应。
☆、第 4 章
第四章
雪梅酿的制法并不复杂,过程却极考究。必需摘初雪后的梅花些许,放入酒中烧煮,让梅香与酒融合,等到时辰再将花瓣过滤,然后将满壶温酒一分为二,各密封在酒壶里,立即把它们全身置于雪中,沸腾的酒顿时遇冷,香味便弥散得比平常更快更浓烈。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打开酒壶,会有冷冽浓香扑面而来,半盏梅香半壶酒。
而西域贡品冰肌觞有“入杯即冷”之名,有了它,那雪梅酿的后半步封坛置雪便可作罢,省事轻巧。
“哎,这太不公平了,我已经三轮没有喝到酒了。”沈言悻悻地不满道。
文人雅客相聚而饮,这吟诗作对的游戏最是惯用,每人吟一首,文采妙然者便可品美酒一杯,反之无饮。
几番轮流下来,沈言已连续三回无可作赋,而顾纯非临珣两人却次次稳过,壶中美酒也只剩一半。
“言,现在后悔在学院时没用功了吧”酒虽浓烈,顾纯非却毫无醉态,清俊的脸反而更加苍白,倒显得有些憔悴倦怠。
“我向来对舞文弄墨毫无兴趣,况且,来来回回咏雪咏梅咏寒冬,难免让人乏味。”
“哦那我若让沈少将不再兴味索然,沈少将当如何作罚呢?”四皇子倚坐在凭栏上,把玩着手中冰肌觞问道。
“呵呵,那我就自罚三杯。”
“你到想得美。” 顾纯非笑着伸手去拍沈言的头。
“言,罚你为我斟酒三杯。” 临珣举杯晃了晃,眼中笑意掺了几分魅惑般。
“好,四皇子如此自信,想必定不会让在下失望。” 显然临珣已激起他的好奇心,复又问道,“你怎么做”
“你不喜欢‘咏’,我就换种方式。”
倚栏而坐的男子轻轻吟唱起来,低沉幽婉,有惹人沉醉的吸引,白瓷般的脸上浮现酒后的微红,眼中还是几分慵懒邪妄,此刻却平添妩色。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有叮铃清脆的声音响起,顾纯非右手拿着一枚白玉簪,轻敲着面前三盏冰肌觞,每盏杯中有不等酒量,发出的音色高低各不同。
雪衣男子左手支头,披散的发丝垂在前襟,低垂着眼有淡淡的倦怠之色,就连敲击着的节拍也仿佛是随手拈来,却的确是应和着歌调鸣奏。
“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看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两人浅吟低唱,轻击脆鸣,相得益彰。不远处的习儿看到这幅情景,只觉得有种难言的默契萦绕在那两人之间,教旁人无心打扰。
“四皇子的歌声的确美妙难言。”
曲毕,沈言拍手称赞,拿起石桌上的美酒径自走到临珣身边喂他斟上,玄衣男子懒懒饮尽杯中酒,抬眸一笑,水气迷蒙的眼里闪动着琉璃碎片,朱红的唇如艳丽的梅瓣,美得妖异,美得惊心。
倒入第三杯酒,临珣站起身向顾纯非走去,俯身凝视着眼前人,轻声在他耳边道:”这杯酒,自然是要敬顾少相。”
温热的气息在脸颊边,顾纯非颔首,深沉如海的眼里波澜不惊,却有淡似云烟的倦怠飘覆其中,他柔和微笑,抬手抚弄临珣因俯身而垂在自己脸庞边的发,并未接过身前的雪梅酿。
起身将玄衣男子胸前的一绺发挽到脑后,插上方才从自己发上卸下来的白玉簪,再接过临珣手中的冰肌觞,毫不避讳地一饮而尽。
“谢谢四皇子。”
好似喝下去的是苦药,顾纯非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尽显憔悴,只有那泛着水泽的唇透着绯红,衬得鲜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