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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1 / 2)

>  “困了么?”藏豫微微侧首。“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不,我要和你一起守岁。”

藏豫宠溺地吻了一下他的头顶,没有再坚持。

亥时,外面下起了雪。半透明的霜花静静地在藏蓝色的夜空中飘落,沉积在树枝上、草地上、栏杆上,因为侵占地无声无息而透着某种神奇的安宁。

“哦!我差点忘了,来人!”藏豫忽然道。

紫宸微微起身,侧过头对着他,问:“怎么了,王爷?”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藏豫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随后对应声进屋的伊竹吩咐:“把东西拿上来。”

紫宸不解他突然的神秘,但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伊竹的脚步声响起,却是比平常更重了些。随后,又是一阵‘铛铛’声。他侧耳倾听,却依旧辨不出什么名堂。

“来。”藏豫一手环过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搀着下了床。

紫宸不明所以,眉头微攥着。藏豫执着他的手,引导他的指尖触碰着什么。他仔细摸索片刻,顿时面露喜色:“是琴!”

“嗯。”藏豫扶着他坐到琴架前的木凳上。“送你的新年礼,还喜欢么?”

此刻紫宸根本无暇回答。他双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整个古琴摸索一遍,又抬指拨了几根弦,倾听音色。

“这琴……”紫宸怔了片刻,放下手,向藏豫侧过脸来。“音色纯澈悠远、琴弦坚韧有度、琴身的木料更是手感奇佳,该是琴中极品……”

藏豫一笑,俯身将他的下颚抬起,蜻蜓点水般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果然识货。”

“王爷,府上已有琴,为何……?”

“我那琴虽好,但我本不是爱琴之人,充其量也就是个上品,偶尔闲了摆弄两下。你是好琴之人,琴艺又出众不凡,弹那琴,岂不可惜了?”他又是一笑,从背后将紫宸搂住,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这份新年礼,可还满意?”

“嗯!”紫宸依进他怀里,偏过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喜欢得紧。”

“那……最为回礼,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闻言,紫宸却神秘地一笑,道:“不,我的回礼另有他物。”说着,他站起身,伸手在周围探了探确定了位置,然后小心摸索着走到置物架前,拉开下角的抽屉。

藏豫看他这一系列动作虽慢,却基本流畅,再一次赞叹紫宸已经渐渐地开始独立起来。

“王爷?”紫宸一手扶着圆桌,侧着头有些为难地唤道。因为不知道伊竹具体把那架琴放在哪个位置,不太确定步数和方位。

藏豫应声走过去把他扶到床上坐下,轻轻点了一下他手中的东西。“这是什么?”

紫宸扬唇,将手里的锦囊递给他。“岁岁平安,王爷。”

藏豫稍滞,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惆怅胀满胸襟。诸多祝语,他却单单选了这么普通的一句,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

“谢谢。”他接过锦囊,解开。装在里面的是一枚绣工精巧的锦符,绛紫色丝线的绣底,用雪蚕丝精心钩的浮云图,上面用金丝线绣着行书体的‘安’字。藏豫反复看了几遍,突然道:“这个锦符好像跟城西祥云寺摆在大殿里的那个锦符颇为相似……”

紫宸甜甜地一笑。“就是祥云寺的那个。”

藏豫瞠目。“素闻祥云寺的主持意空大师对此锦符偏爱有佳、爱不忍释,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在意空大师的禅房门外跪了三个时辰,大师被我烦得不行,就给我了。”紫宸忽然歪头皮皮地一笑:“从来不知道,我死缠烂打的功夫原来也不错。”

可藏豫丝毫不理会他故作轻松的语气,剑眉紧皱着。“难道你前些日子身体欠佳是为此?”三个时辰啊,紫宸的身子怎么吃得消?怪不得一直低烧不退!“你什么时候去的?怎么去的?”

“王爷进宫的时候,我让伊竹带我去的。”

“简直胡闹!”藏豫轻斥。“市集龙蛇混杂,你身有不便,伊竹又是女子,实在危险。你要出去,可以和我说、我陪你去!”

“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再说出去的时候都有侍卫跟着,不会出事。”

藏豫有些无奈地将他揽入臂弯,叹道:“区区一个锦符,值得如此大费周折?竟然跪了三个时辰,身子哪能受得了?”

“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锦符,听说是被祥云寺已经圆寂的老主持生前开过光的锦符,可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王爷初春就要出征,有了这锦符护身,我也放心些。”

这是他这些日子来第一次提及出征之事,语气虽然平和,但藏豫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故意将不安掩盖起来的。

“区区三个时辰而已,不算什么的。若不是意空大师怜我与他生母一样同为眼盲之人,恐怕再跪上三个时辰也是求不到的。”紫宸淡淡地挽起唇角。“我还从没像那天那样,庆幸自己是个瞎子呢……”

“紫宸……”

“你看,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有可以为你做的事。所以,你放心去,然后平平安安地回来,好么?”

藏豫紧紧抱着紫宸,把脸埋进他柔软的头发间。许久,待嗓子里的哽咽散去,才轻声回应。“嗯。”

除夕的夜,屋外细雪纷飞,屋内却是一片灼热旖旎,彻夜缠绵。

惆(5)

年夜,宫宴仍在金銮殿进行着。满屋的文武百官眼中稍染醉色,时不时地传出一堂哄笑。藏殷坐在大殿中央的王座上,俯视满殿醉臣,一贯的随和的表情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身旁,皇后繁琐的云鬓上插着一只镶着红玛瑙的盘丝银凤钗,脸上挂着仿佛刻上去的微笑,庄重得体、矜持有度。

时过夜半,藏殷撇过头对皇后低声道:“朕先回寝宫了,皇后慢坐。”

“是。”皇后微微欠身。此刻皇帝的神情依旧儒雅柔和。事实上嫁入皇室这么多年,藏殷一直对她温文有礼。虽然不能说是恩爱有加,但起码是相敬如宾,即便她只为皇室诞下一个帝姬,他也从未让其他妃子凌驾于她之上。也许在外人看来,作为帝王,他已经是一个不可挑剔的好夫君,可她知道,她知道他微笑后隐藏的残忍;她见过,就在七年前他赐死太皇太后的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朕不胜酒力,有些倦了。各位爱卿尽兴。”

回过神来,已见藏殷挺拔的身姿站在大殿之首,以他一贯温文尔雅的从容面对众臣。

皇后不可察觉地抿了抿唇,将心中对丈夫的恐惧隐于端庄贤淑之下。

太皇太后是以心疾顽症辞世,其中的蹊跷,是个她死也必须守住的秘密。

出了大殿,藏殷先像模像样地回了寝宫,让宫女伺候着沐浴,洗去了一身酒气。待宫人息了寝宫的灯,他又起身,换上一身黑衣,从暗格后拿出事先备好的东西,以绝然的轻巧跃出了宫殿。

都半夜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睡了没有……

他推开清淑斋寝室的窗户,一跃而入。

“……是殷公子吗?”柔弱的声音,满是不加掩饰的欣喜。

“还以为这个时辰你早睡了呢。”

清彦甜甜地一笑,费尽撑着身体靠床坐起来。“彦儿一直在想,您今晚会不会来。”

藏殷挑眉,倒并没有不高兴,依旧有条不紊地拆开足有一人高的包裹。

“殷公子在做什么?”清彦侧着头,仔细聆听屋子里细微的声响。

藏殷不答,继续忙他的。片刻后,清彦感到他走到身旁。

“给你看样东西。”

“嗯?”还没等清彦反应过来,藏殷已经一把将他抱上轮椅,俯身帮他摆放瘫痪的双腿。清彦双颊顿时火热,唯唯诺诺地嘟囔:“殷、殷公子、不、不用!我、我自己来!”

藏殷轻轻拍开他顺着腿摸索下来的手,沉声道:“坐好。”

清彦只好老老实实地任他为自己整理好腿、盖上毛毯,然后推着走向不知何处。

片刻后,轮椅停下。清彦不解地朝身后侧了侧头。“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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